写完之后,却见于致远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表情奇怪已๐极。
赵然谦逊了几句,便不再推辞,略一沉吟,写了四个行书大字“曲水流觞”。
道士摇手止住:“不须如此。”
赵然哪里肯走,只是愈发恭敬:“多谢仙长救命大恩!赵然愿做牛做马以报恩德!”
在竹棚处又等待了一日,石泉县此番应募的十二名役力都聚齐了。县衙来了两名解差ๆ,一胖一瘦,各持水火棍,他们将带领众役力前往川陵。川陵铜矿位于松藩卫,在龙安府西面,从石泉县到川ษ陵铜矿需要步行五百余里。
从这一刻๑起,赵然知道,自己是没法开溜了,再要开溜,就算是真正触犯了大明律,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官府画影通缉的逃犯,只要被抓到,轻则发配、重则斩首,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年号依然是嘉靖,皇帝却不是朱厚熜。
国朝还是叫大明,但不是赵然认识中的大明,因为ฦ西边还有夏国和吐蕃。
“是。”
“如此,画押吧。”
赵然上前,在案上的红泥印盒中蘸了油墨,拇指在黄纸末端重重一摁……这一刻๑,他忽然有种卖身的感觉。
张典造收了黄纸,塞入一摞文书之中ณ,又取过一本文卷,翻至空白处,提笔将赵然的名字誊上。合上文卷时,赵然见封面上写的是“居士簿”。
赵然长出了一口气。所谓居士,非道士之身,按照赵然的理解,就是“编外人员”。但依傍道门,就算是“编外”,那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居士又分火工ื居士和在家居士,赵然现在就是火工居士。至于在家居士,那都是捐了大笔银钱的主,可以不用操持劳作而背靠道门之威。
办完手续,赵然拿着张典造开出的凭条前往库房。库房大执事不在,管库的是刘库头,刘库头正和几个道人推牌九,收了凭条将一个ฐ包裹扔在赵然脸上,又匆匆坐下盯着自己้手上的牌,紧ู张的翻转起来,油亮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
这一幕令赵然啧啧称奇。他也不好意思搅扰了刘ถ库头的兴致,抱着包裹离开了库房。
按照前世的说法,赵然被分配到了寮房。作为道院八大房之一的寮房,实际上是道院里最庞大的部门,无极院所有的“五主ว十八头”管事中,就有“八头”属于寮房,包括水头、火头、饭头、菜头、磨头、槽头、净头和圊头。顾ุ名思义,寮房掌管着院中的一应起居生活事宜。
什么是新进火工居士的规矩?新进火工居士按例在寮房扫圊一年,直至下一批新进人员到เ来才可换班,这就是规矩,不仅是无极院的规矩,而且是天下道门的规矩。
因此,赵然进入无极院后的第一个职分就是扫圊。
圊头名叫周致秀,直到他没精打采的向赵然介绍完扫圊的内容时,赵然才明白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他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有合拢,然后在周圊头的不耐烦的挥手之间,木然转身,向着分给自己的房舍走去。
所谓“圊”,就是厕所,扫圊自然就是扫厕所。不要怪赵然没文化,他前世加今生统共二十三年的学校教育,真真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一个字!而第一次认识这个ฐ字的赵然,此刻却无比痛恨这个字。
老子好歹是正处级干部出身好不好?怎么เ跑来扫厕所了呢?
赵然短时间内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这份新出炉的职业,不禁悲痛莫名。他满怀哀怨且步履蹒跚的步入自己的房舍,一头栽倒在床榻之上。
“哎哟”一声惨叫,将心神不宁的赵然惊醒,感情他躺下去的地方แ,正有个ฐ人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此君翻转身来,瞪向赵然:“我说,你就不能长点儿眼啊?”
赵然费了很大劲才从对方的绿豆大的小眼睛中看出怒意,连忙揖首:“这位师兄……”
对方小眼珠子在赵然身上滴溜几转,问道:“新า来的吧?”
赵然点头:“是,今日刚入院中,师兄……”
对方摆手打断:“莫叫师兄,当不起,没得出门遭人笑话。”
赵然愕然,正不明其意,床榻角落里一床被褥忽地掀开,一个三角脑แ袋探了出来:“受了度牒方可称师兄弟,莫要僭越了。”说完,三角脑袋又缩了回去。
赵然顿时好一阵发呆——感情这床榻上还一位哪!
“对不住,小弟以为是自己้的房舍,错入了……”
绿豆小眼睛那位嗤笑一声:“哈,自己的房舍?这位兄台,莫发痴梦,且将就凑合吧!”
角落边的那团被褥里补充解释了一句:“混上管事才有自己的房舍。”
绿豆小眼睛冲床榻西头努了努嘴:“兄台姓赵?听说了,喏,你睡那头,被褥是库里新า配的。快些睡吧,困死了!”说完倒头又躺了下去。
赵然怔了怔,摸索着爬上床榻的东头,将包裹放到墙角,又拉了拉被子,盖在身上。正要闭眼,忽然又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脑门,心道自己真是傻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
他又唏唏嗦嗦爬下床榻,踩了鞋子,蹑手蹑脚出了房舍,将房门掩上,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三房一壁的小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