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伐了。稍微成材的，一棵也没落下。”
“于叔，这片林子里的老树……都伐了？”
“现在？”
“诚实，你先把小思捎上，再到我这儿来。”
果然，那辆黑色“骁腾”就停在报刊亭边上。
七点一刻，方思慎走出医院大门，考虑是搭公车还是出租车。手机铃响，接通了，听见洪鑫垚说：“你往左ุ边看，斜对面的报刊亭。”
洪鑫垚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迄今为止，方思慎从未正面回应过自己的表白。他是行动派，立刻发过去一条消息：“咱俩的事，你到底怎么想？”
他终于意识到此种状况与自己所求相去甚远。可是话又说回来，究竟想要书呆子怎么เ样呢？甜言蜜语？投怀送抱？那ว不可能ม。那样子根本不是方书呆。但为什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
洪玉兰毕竟老练，拍拍自己弟弟：“你可别出去瞎说。往后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的事，哪有谁伺候谁。”
“姐，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他们杜家真要有什么指望，你也不用过去了，姐夫还不得乖๔乖过来伺候？”
半晌，听见他一字字说道：“洪歆尧，人谁无过？但须ี知错能改。你该做的，不是要我原谅，而是刻苦自砺，改过自新。如果不能ม反躬自省，换个名字算什么？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伪伎俩罢了。”
方思慎在黑暗里看着他。明明一片晦昧，洪大少偏觉那视线沉甸甸压在身上，心里七上八下，惴惴地等待他的回答。
“可惜世上唯有时光不饶人。当时糊涂，过后明白，这一前一后，一辈子便白搭进去了。我从前一心做学问，总以为平生功德自在其中ณ，近日……却常有虚妄之想。”
华鼎松说到这，沉默许久ื。方思慎明白老师这是以毕生经验说沉痛教训，垂首倾听。
第二天周一，洪鑫垚老处于溜号状态。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手机就在口袋里蹦跶个不停。
第〇四〇章
“你准备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有想法了没有？”
“还有这玩意儿？”洪鑫垚抓抓脑แ袋，“那我回去找找，可能老太婆帮我收起来了吧。”
怒火慢慢平息，盯着屏幕思忖许久，才字斟句酌写了几句问候，对受邀参观表达谢意，转而谈知识学问、心性志向，最后小心翼翼地嘱咐对方แ珍重自身，再三暗示如受胁迫，愿施援手之意。
直到เ十指敲上键盘，指尖还气得微微颤抖。敲上称呼，却一时停滞，不知该如何写下去。
“我的一位老师，就是二十年前来过这里的那个ฐ，对资本社ุ会深恶痛绝，是个坚定的乌托邦ะ理想主义者。所以，他从夏国回去以后，不遗余力地赞颂你们敌我分明的斗争、团结安定的社ุ会，秩序井然的生活。”卫德礼哈哈笑道，“祖父听他介绍了你们的共和新政，破旧立新，搞思想改造，文化革命，至死都不相信那一套能够统治他心中ณ的夏国。”
卫德礼说得兴奋，便没注意到方思慎这个本土人士对于这一伟大理想的热情，似乎还比不上他这个外来者。
方笃之不怕麻烦，用鸡蛋西红柿单炒做卤拌面条，再冲个ฐ海米紫菜汤。一边吃一边问儿子近况，温柔和煦，彻底恢复常态，仿佛之ใ前那些感伤放纵根本不曾发生。听方思慎说给华鼎松鞠了躬，浑不在意般“嗯”一声，笑问：“知道华大鼎这绰号怎么来的吗？”
第〇二六章
不知不觉已到地铁口。方思慎停下脚步，转过头：“谢谢你，我不介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校门，路上照例挤得一塌糊涂，洪鑫垚跟得十分费劲。跺脚：“哎——你说你，听不听得懂ฦ人话啊？！”他块头大，反不如方แ思慎穿梭自如，索性踩着横在面前的三轮翻过去，双手提起挡道的小孩挪到身后，也不管人家奶奶在旁้边咒骂，追上前面那人：“你怎么เ这么เ爱当滥好人？他又不是真没人问，你信不信他从你这问明白了不定怎么显摆呢？”
方思慎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他在家过了个年，又拘在补习班苦了个多星期，看见方思慎，心里还留着采风时相处的亲切印象，小别重逢，其实颇为高兴。再加上补习期间另有特别收获，对于跟方แ老师见面，还夹杂了些阴暗的兴奋情绪。谁知这番๘打岔，把良好气氛尽数搅黄。一巴๒掌拍在路旁้树干上，忍不住吐出一声：“我靠！”
不可抑制的羞恼令洪大少大失方寸，怒吼：“你找死啊！一个ฐ包而已，能值多少钱！”还别说，就这包值钱，跟鞋子配套的“兰蒂”登山包，价钱四位数。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谁掉下来了！幸亏不是！”方思慎拍拍手，胳ฑ膊在石柱子上蹭破点儿皮，没什么大碍。原来他谨遵妹妹吩咐，把学生安全放在首位，走到เ如此险要地段，自然全神戒备，于是……
方思慎有点尴尬：“你问这个干什么。”把话题拉回去，“我从来没有说过让谁不及格，假期补做都可以接受，为ฦ什么เ你宁肯用那样不正当的办法，也不愿意试一试？”
“我二姐也26。”洪鑫垚盯着方思慎的脸瞧了一会儿，“你看起来比她小多了。”他幼时由二姐照ั看，比妈妈还亲近。不过，也因为如此，在17๕岁的洪大少看来，2๐6已经是老头子一样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