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开始，方思慎继续上他的研修课，写他的论文，而“九溪六器”的公开展览也如约启动。课题组的学生，包括方แ思慎自己，方便的时候，会轮流在博物馆充当义务讲解员。普瑞斯大学很重视这个项目，宣传得十分到位，参观者络绎不绝。因为好几个实验室参与了文物检测，有时候，那ว些材料工ื程专业或者分子研究专业的教授也会带着学生过来看看，在东方แ研究院博物馆里对着古夏国青铜器上一堂拓展延伸实验分析课。
方思慎点点头。仿佛昨日还是那ว无法无天调皮捣蛋混世魔王，今天就人模人样教育起晚辈来了。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慨，惆怅又欣慰。
方แ思慎赶紧道：“我随意就好。不过伯父，我可不可以……看看父亲当年住的地方，还有，给宅子拍几张照片，留แ作纪念。”
方思慎看他模样，怕是通宵没睡，佩服得很。说了一阵话，有人来催先生去休息。何慎行临走，向方思慎介绍身边站着的人：“这是景叔，缺什么要什么想玩什么都跟他说。自己家里，不要拘束。”又叮嘱，“景生，你带致柔少爷四处转转，把这两ä天安排安排。”
洪鑫垚双手轻击：“嘿！赚了！”
方思慎情绪明显高涨，但还是不肯说大话：“嗯，也许不是，毕竟以前没发现同类佐证，无法轻易下结论。无论如何，新发现是肯定的。”
这时洪鑫垚出现在门口：“咦，你起来了？正好，马上吃饭！”
难道他叫了冯妈过来做饭？方แ思慎探出头，心想怎么连门也不关。两个ฐ人都在的时候，基本不叫钟点工。实在有需要，也会小心遮掩避嫌。暗暗抱怨他的马虎，挣扎起身，撑着床沿坐稳，这才发现屋里灯光大亮，竟然又到了晚上。不由得怔愣许久，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硬生生睡丢了一天。
方思慎拿起来一看，是高等人文学院博士后研究站的申请表。
“我这里有几份表格，你一会儿填一下。”
被他乍一问，方แ思慎来不及多想：“人怎么เ样？你指哪方面？我不熟，只说第一印象的话，还好吧。”
“招聘会完了，我正往回走呢。以心今天看她妈妈去了，刚打电话来叫我也过去吃晚饭。”聊了一阵，欧平祥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带出一股神神秘秘的味道，“哥，你觉得聂总这人怎么เ样？”
洪大少信心满满：“总会认识的。”
方思慎抬头看一眼：“你又不认识。”
两位女士正在等他。
匆匆冲出校门打了辆出租，午后交通状况不错，二十多分钟็便到达目的地。取了东西，再一路小跑转乘๖地铁ກ，赶到鲤鱼胡同酒吧，不到下午三点。初ม冬天气，跑出一头薄汗。
方思慎盯着对方翕辟开合的嘴，一阵木然。纵然他早ຉ知道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再一次当面见识，依然惊异于人怎么可以无耻到เ这个地步。
“哦，”黄印瑜看看他，“这并不矛盾啊。刚才也说了，华老的积蓄我们一分也不动，都归你。至于小白楼ä和这边办公室里的东西，你觉得能有多少私人财产？哪一样不是拿国家给的研究经费买的？要不是国家给了机会，给了荣誉和地位，又从哪里来的私人财产？年轻人，光做研究不行，要懂ฦ道理，要有点大公无私的精神。德才兼备，德毕竟排在才的前头，你将来的路还长着，把握好了，前途不可限量……”
洪鑫垚掏出打火机，方思慎摇头：“不点了，林中慎火。”
方思慎请孙博士搀着华鼎松，自己弯下腰，把香烛水果一样样摆好，然后采了束野花供在台前。
尤其是那ว位京师大学国学院自己的教授，原本华鼎松一个自己人都不愿用，不巧ู有位老朋友病了，只能从国学院要个替补，是位不到五十的年轻学术骨干。就是这位自己人，简直跟方思慎有仇似的，从开始就倨傲无比，仗着其他老头都不怎么通西语，拼命显摆洋理论。可惜他不知道，放眼国学院，论专业西语素养，方思慎认第二，偏没人能ม认第一。他显摆的洋理论，卫德礼那洋鬼子都跟方思慎显摆过不止一次了……
个人陈述部分讲完，方แ思慎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怎么几位教授都虎视眈眈的，唯独自己的指导老师一派悠闲在那喝茶。不等他琢磨出味儿来，就被接连不断的提问轰得应接不暇。五个答辩委员会成员各有专精，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尽挑自个儿最擅长的问。或广博，或细致，或艰涩，或尖新，大到历史源流小到เ基本笔画ฑ，广到公认定论窄到一家之言，车轮战般攻得方แ思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个竟然懂了，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脑袋圈到怀里，叹气：“不用说了，你点点头，让我知道。”感觉脑袋在胸口蹭了蹭，像宣告胜利般大声宣布，“睡觉！”
他忽然抓过洪鑫垚的一只手，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握住，然后默默贴在自己胸前。
周五这天没课，一早到华鼎松的办公室干活。他现在的习惯，清早过来干一阵子，再去食堂吃早饭。正忙碌着，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刚要转头，一个漂亮的纸袋子晃悠到眼前。洪鑫垚在后边嘻嘻笑道：“还没吃饭吧？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