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懂点规矩。”沈老爷这才面色稍霁,淡淡赞许一声。转头问沈默道:“是你动伤七姑娘的吗?”
“哦,知道了。”四少爷缩缩脖子,言简意赅道:“孩儿发现七姑娘确实受了伤,但这位小哥染疾在床,至今没有出过屋门。孩儿便搞不明白,他是如何打伤七姑娘的?不敢擅自做主,便带来请父亲明断。”
他静静依在窗边,看窗外的小桥流水,看那些光滑溜溜的青石街面,看那些往来如织的乌篷船,看那些身穿长褂短衫的男男女女,他们在劳作着,说笑着,间或也有人抬头看一眼这凭窗而望的小哥,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沈默在上面听着,心说:‘这下摔得够狠,连骂人的劲儿都没了。’他知道这事儿没完,却没有丝毫放在心上。
却不知坐在床上的沈默,也是两眼通红,鼻头酸涩,如鲠ຖ在喉……
“回去?”沈贺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故作轻松道:“我可住够了那ว草棚子,一天也不想回去了。”他说话时是背对着沈默的,通红的眼眶也就无人看到。
“让个小娘养的死去。”胖女人轻蔑的看沈默一眼,怒冲冲道:“我们家都插不下脚๐了,不搁这里搁哪处?”
那汉子看看满头大汗的沈默,于心不忍道:“这小哥病着呢,我们还是莫打扰了。”
事情就是这样荒诞,然而却确实发生,让他好几天无法面对,但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个未婚的孤儿,无牵无挂,在哪里不是讨生活?再说用原先的副处级,换了这年青十好几岁的身体,似乎还是赚到了。
是庄周还是蝴蝶?是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沈默?他已经完全糊涂了,似乎即是又是,似乎既ຂ不是也不是,或者说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沈默了吧。
沈默淡然道:“大老爷公允仁慈,无论什么惩罚,沈默都情愿接受。”
“呵呵……”沈老爷被沈默逗乐了,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十分老辣。一顶ะ‘公允仁慈’的大帽子扣在头上,让沈老爷既舒坦又哭笑不得,只好板起脸来道:“邻๑里宗亲之间,应该相互友爱,相互扶持,这次姑且念你们是初犯,就不动用家法了。”便对七姑娘道:“你回去给人家把房间打扫干净,以后别再那么เ小肚鸡肠,”说着一瞪眼道:“没有下次,知道了么?”
七姑娘早就服气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敢。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道:“孙女知道了。知道了。”
“下去吧。”沈老爷一甩宽大地衣袖。平淡道:“好自为之吧。”
七姑娘先给沈老爷磕头。再感激地看沈默一眼。这才慌不迭地逃离了这令她倍感压抑地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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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ว七姑娘走了。中和堂里便剩ທ下沈默。沈老爷和那四少爷了。
沈老爷地表情也柔和不少。对沈默笑道:“七姑娘是粗人。只能ม用体力活罚她。但你是书人。咱们就得来点文地了。”
沈默这汗刷得就下来了,心说:‘你让我把沈家大院都收拾一遍也行,可别让我吟诗作对,背书写字啥的。’但这种时候哪能露怯?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大老爷悉听尊便。”沈默神色平静,腿肚子转筋道,他已๐经做好‘尿遁’的准备了。
“我考你个问题。”沈老爷呵呵笑道:“若是答对了、答好了,不但不罚你,还有奖励。若是答错了,便罚你将整个沈家台门打扫一遍。”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沈默差点就喊出‘我直接认罚还不行?’好在他对沈老爷心里有气,不愿意服这个软……还因为他内心中ณ迸发出一种自信,似乎ๆ并不惧怕这种游戏一般。
于是,他大义凛然道:“好吧,大老爷请讲。”
“好的。”沈老爷颔首道:“你既然应过县试,想必已๐经过四书了吧?”
“过。”沈默鬼使神差道。
“很好。”沈老爷一指头上的匾额道:“为老夫解释一下,这四个字的出处。”
“中和位育……”‘靠,什么意思啊?’沈默暗骂一声,脑海中便闪现出一连串字句,不由脱口而出道:“这句话是出自《中庸》第一篇第五句,‘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不错,那是什么意思呢?”沈老爷点头笑道。
“这四个ฐ字乃是上解释道:‘以中ณ和,明体用之一贯;以位育,明仁诚之极功。’”沈默索性不再惊讶,拉开话匣滔滔不绝道:“即是说,‘中ณ和’是目的,待人接物,立言行事都要不偏不倚,谐调适度;如何让做到这一点呢?‘位育’便是方法。”
“如何‘位育’呢?”沈老爷一脸郑重的问道,仿佛在与一个同辈人讨教学问一般。
“朱子曰:‘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按照朱子的解释,‘位育’便是‘安所遂生’。我书人应该恪守己身,遵循天道,便可‘位育’便可‘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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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沈默便安静的立在堂中,静静地回味方才所言,似乎心有所悟。
沈老爷也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