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生随了红兵来到宝栓家里，宝栓老婆燕娥热情地招呼他进去，拿了根烟就让他抽。茂生不会抽烟，宝栓说：“你看好了，这可是好烟！——大重九，红军从云南寄回来的。”茂生以为又是叫他给红军写信，就问红军的信是否来了？燕娥说还没有，也不知咋回事，好长时间没有来信了。燕娥问茂强来了没有？茂生说没有。就问她有什么事？燕娥说先坐到炕上歇歇，喝杯茶再说，要不先看会电视。茂生说没事我就走了，还忙着。宝栓说厢房的顶棚没糊，过完年驻队干部要在我家住，得赶快糊了，我给你十元钱。茂生知道驻队干部在谁家住，队里是要给人家钱的。这糊顶棚的钱当然也是队里出，宝栓这样做，其实是照顾自己的。于是二话不说开始打浆糊。燕娥忙出忙里地给他做助手，不住地问长问短。
红兵说他父亲叫茂生过去。问干啥，不说。宝栓的儿子红军跟茂强都参军了，经常让茂生替他们写信。茂生写的信能ม把他们家人感动得流下眼泪，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宝栓常常骂他的几个儿子都是狗日的，没个好熊！宝栓承包果园发财后，见了人就有了架子，般人轻易不搭话，但是对茂生还是很客气的。
几个人都成了落汤鸡，茂生的眼泪和着雨水肆意横流，秀兰坐在砖场上锤胸ถ捣地，失声痛哭
那天夜里秀兰作了个梦，梦见他们倒的砖烧出来了，蓝ณ莹莹的，全村的人都来看。秀兰高兴得笑出了声，茂生母亲问她怎么啦，她才从梦中醒了过来。突然听见外面唰啦啦的声音，好像在下雨。秀兰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说声不好。家人都起来了，拿了塑料布就往沟渠走。这时雨已倾盆而下，等他们跑到เ沟渠的时候砖架已经被水冲倒，那些倾注了他们几个ฐ月辛勤汗水的泥坯随波逐流，与涝子里溢出的垃圾起被推走了！
“——茂生，坐那里干啥嘛？过来吃饺子吧！”
茂生忙缩了头，不想理她，贵芳却说话了。
十八初尝禁果的滋味
茂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在那ว里好长时间，久久回不过神来。
九八年，根据上级有关部门的指示ิ，北塬公社更名为北塬乡人民政府，各村的支书成了村委会书记，队长成了主ว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在经过了二十多年的运转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第十章第二节福来家的喜事
过年的时候，家里杀了喂养了半年的猪，准备卖钱。茂生妈烧好了锅水，盛在大盆里，准备烫猪毛，茂生的二姐茂云从外面回来，屋里黑漆漆的，脚就踩了进去。大姐茂华听到喊声，跑进来拉，结果连自己也栽了进去。
涝子紧靠着沟沿，经常有牲畜ไ从那里掉下来。有次宝栓家的老五红军玩过了头，脚没踩牢，来了个空中技巧，从十多米高的脑畔上掉了下来。茂生的母亲正好在院里，伸手就接在怀里——孩子没事，茂生妈却被砸折了胳膊，几个月不能干活。
啊，假如我真的是条小船
你不会是那沉重的锚吧
你真爱这飘忽的生命
就做片洁白的帆吧
让蓝蓝的风
吹着我们
漂过大海
再飘上蓝天
写完这封浪漫的信，茂生长长地舒了口气。
省城的同学很快就回信了。他狠狠地批评了茂生，说他没远大理想，到这么เ个工厂当临时工。当时的临时工跟现在的民工ื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现在多而已。人家给了根稻草，茂生便当成了拐杖，准备靠它爬上自己的理想之巅。同学说你想错了！农村户口将限制你永远是临时工，不可能有大的发展。他建议茂生还是拿起书本考试，通过正规的渠道找到工作。同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在学校代课。他跟茂生的关系是最好的，两人无话不谈。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在当时的情况下，茂生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茂生没有退路。
去学校复习不现实，家里没钱供他，已经订婚的人了，上有老，下有牵挂，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上课的。去袁玫那ว里没前途，家里人不同意，自己也不愿意在那ว样的地方浪费青春。年瓢泊，三年劳动，农村的残酷现实茂生是领教过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辈子呆在农村将怎样生活！秀兰很贤惠，也很勤劳，只要好好劳动，他们的光景将不会差到เ哪里。也许结婚后就能ม有孩子问世——“老婆孩子热炕头”，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不，不是！
茂生决定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在这里有番大的作为。
三十八1初次上班
茂生被安排在厂里的实验室工作。实验室共有五人，其实只有个人是真正懂陶瓷的。这个人叫张新，毕业于西北轻工业学院硅酸盐系，算是专业对口。张新为人诚恳，业务精通，克己้奉公，任劳任怨，就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包括厂长在内。去省城开会，千多里的路程他不坐汽车骑自行车去，每次都得提前三天才能到达。开会期间自带干粮，回来也从来没有报过差ๆ费。跟他起出去的人都要受苦，后来就没人跟他起出去了。
张新า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在实验室呆就是天，第二天早晨大家来上班了他还在那里，问大家现在是什么时间？周日的时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