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他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不见人，这个反应像是他根本就对那份协议的签署没有在意。我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团团转了两天，倒是李相南来过两次，全都被我赶了回去。我想着顾衍之可能是出差去了外地，或者是被其他的事所缠住，所以没有时间来找我。又很明白这其实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直到第七天晚上十一点半，鄢玉打过来电å话，这个时间他的声音依然一把清朗，并且依然的直截了当：“听说你跟顾衍之已经离婚了？”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事不太尽如人意。具体来说可以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你。你不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以及，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可是你们不能ม在一起。等等。
我说：“对。三天之后。”
他的手指抚上袖口，又停顿了片刻。
我说：“是的。”
我抬起头来，努力掩饰住心里那份忐忑感觉，平静地看着他：“那ว，以后的话，你还会跟别人再做这种事吗？”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语调里漾着温柔：“应该是这样。”
最后我挑选了一双有十公分高，有着细细不足拇指盖粗的鞋跟的高跟鞋。黑色的绒面，脚跟有秀气的枚红色的一点绑带。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诸多的突发奇想。比如某一日突然表示要学习做蛋糕，然后事实证明我做得一塌糊涂，还差ๆ点在厨房中酿出爆炸，最后只能当做什么เ都没有发生地在顾衍之回家之前把所有痕迹消เ灭掉；比如某一日又觉得顾衍之卧室中的那种黑灰色调的床单比较成熟ງ好看，然后又觉得这种突然改变意味会不会太明显，最后犹豫了好多天，以顾衍之一天下班后带回来的新淡紫ใ色床单而告终；再比如在临ภ近高考之前的某一天，我突然拽着叶寻寻去商场中试穿高跟鞋。
然而李炫耀的习惯在十几年间慢慢养成，很难在一朝一夕间改正。而且在我看来，李炫耀应该也没想着改正。他向来做唯心所欲，三观只被班主任颠倒了一天，接下来第二天他的三观就又自己้颠倒了回来。人家再问他成绩的时候，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回了人家一句：“啊，也没什么，就年级第一啊。”
那天班主ว任在办公室训了李相南足足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李相南轻飘飘着下楼，把这件事转述给我听。恰巧ู被叶寻寻也听到。于是从那天以后，李相南一度被叶寻寻和我称作李炫耀。
“你还记得你跟鄢玉上一次见面，他穿的什么衣服吗？”
“…”
我说：“你是喝醉了吗？”
顾衍之低头看了看我，嘴角有点笑容，睫毛深长，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模糊而温柔：“发噩梦了？”
我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喜欢捉弄人。却同时温柔，从容，丰神如玉。从此之后的岁月中，渐渐沉淀下来记住的，只有他的优点。他可以将每件事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常常微笑，不动声色，没有皱起眉心的时候。他有一手好厨艺，最擅长的煎牛排令有幸尝过的每一个人都念念不忘。他一手撑着额角，一手轻拍后背，在床边哄人睡觉的样子那ว样好看。他漫不经心，又沉稳强大，让人觉得足以依靠，完全安全。这样的一个人，连嫉妒都无法滋生，唯有喜欢。
只是如今想来，仍然觉得，喜欢上顾衍之，实在是再轻易不过的一件事。
我一面说一面挣扎得厉害，顾衍之终于渐渐压制ๆ不住我，忽然一句话止住了我的所有动作：“衣服扣子开了。”
“住都不要住了，谁还要吃你的饭啊！”我瞪视他，“你怎么这么เ讨厌啊，我要回山里去，你放开我！”
他答得随意，一面攥住我的手，一点一点捏成握球拍的姿势。我扭过头问：“刚才你旁边的那ว个ฐ人是谁？”
“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好了。”
晚饭过后，村寨里逐渐亮起灯光。这里的电源很不稳定，像是深冬山沟里的水，时断ษ时续，且干涸的时候远比丰沛的时候多得多。然而要是和一年前比起来，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地震后曾有大人说，地震后活下来的人，都是踩在那些死去的人的脊ิ背上。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敬畏。这句话我那时不懂，多年后才终于明白。
然而今天孙胖子根本不理会我，兀自在那边洋洋得意地炫耀：“而且你们看见停放在镇长家前面的那辆汽车了吗？那个人还带了司机过来，而且听见镇长说了没有，他一出手就是十万，十万块啊，他肯定特别有钱！”
我抬起头，看见门口被一下子团团围住的修长身影。
顾ุ衍之也戴着一副宽大墨镜，墨镜下的面孔没有表情。在那ว里站定不动听记者聒噪不休。身后跟上来许久不见的江燕南。后者的眼神朝着这边瞟过来，落在李相南和我的身上，唇角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我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低头翻看自己的手背。听到那ว边记者高声问：“听说杜绾杜女士是净身出户离婚的是吗？据知情人透露，财产转赠书是杜女士先拟定的是吗？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而且据说顾董在民政局出来后似乎发生了一场小车祸？车祸是当时情绪波动造成的吗？顾董能一一回答一下吗？”
顾衍之一言不发许久，终于冷淡开口：“无可奉告。”
他的语气像是浮了一层霜，让所有的人都静了一瞬。我突然觉得眼前有淡淡阴影罩下，一抬头，江燕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桌前。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