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父祖辈是北方人，迁到咱们县里有十几个ฐ年头了，问这个做什么？”
回到内院，扉娘问银钿：“从前我叫你打探那姓富的底细，他是哪里人氏知道吗？”
孟宜春翻了一页就还回去。他对卷那一句“吾有一帘幽梦”着实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自己为科举已付出十年寒窗。
封面上写着幽梦记三个大字，扉页上有矫了某大儒的名写的序言和评点，装帧精美，配了男女绣像，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粥儿悄悄扯一扯孟宜春衣袖：“少爷，老爷叫你回去呢！”
扉娘抬头应了一声，一个家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几名家丁一齐动手，将车上的杂什物件搬进院子里安置。
身子刚刚落地站稳，就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满面怜悯的望着自己้。扉娘与他一对，叫了声“大伯”，浅浅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她爬上车，从车座下取出一个大包袱，里面是她随身衣物，还有丈夫今早私下给自己的细软。她捏了捏里面沉甸甸的一堆，将包袱抱在胸口，闭上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后再不犹豫，抱着包袱下了车。
这会儿他眼睛死死盯着城南方向，那是四个城门中防守最弱的一个，这时一朵灿烂的烟火带着炫耀般笔直地冲上南面的天空。他神色一变。大步走到门口，对着那个驱了他无数次的皂隶道：“贼人进城了，叫你们县太爷快跑！”
县衙所在的紫金街在城中位置，与城南门不过数里之ใ遥，乱潮已在朝这边蔓延过来。正值晌午，县衙外此刻还是一团静谧，一个长大汉子在衙门外转悠，形迹可疑，当值的皂隶逐了他几回，暂时走避之后，又探头探脑的冒出来，锲而不舍的流连在县衙门口。这个人头上罩着大毡笠。只露出下颌和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如果细认，看过把式的人会认出这人其实也是卖解班子里的一个。
孟宜春面色尴尬，羞恼道：“这是什么话？”
“扉娘就托付给你了！”
想通此节，扉娘心急如焚，铺纸提笔，怎么写？她又犯了难。
按脚程算，解州兵备道的兵甲们已在通往芮城的路上，到时候县城的百户所亦会随之出动，来风陵渡驱匪。那么县城除了几十名守门卒和县衙里的三班皂隶之外。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孟积珍瞪着他：“这可不是儿戏！”
“那他们更放不过你，此去定然不成。”孟雅春摇头，眼睛望着孟积珍：“周郎谈笑间樯橹灰飞，诸葛运帷幄敌甲尽溃，爹，儿子不才，不敢与这两位相提并论，和李岩李秀才、宋献策宋军师比一比。总还可以吧？”
孟积珍突然大笑：“这老孙头够意思啊，把自个儿身上的疮往邻居身上挤，好哇好哇“
“前天来的第一拨，昨天又来两拨，逃难似的窜过来，来了就不走了，后头的官兵也不追了。照这势头，弄不好这会儿又来新า的。“
兄弟俩尴尬的笑。
“小兔崽子喝的这般精熟，常常练是不是？”
“嗯。“
“平常来往走动不多，情分不密？“
舍身饲虎的，那是佛，存于虚妄，飘于云端，所以被高高供起，众生膜拜，却，绝不效仿。
兔子不会自己้跑到大灰狼面前，说你要是饿得慌，就吃了我吧。同理，狼也不会对兔子说，我不吃你，我自己饿死算了。万物竞存，人亦如此。并将这生存规则发挥到了极致。
银钿一震，目光随即收回，面上一阵燥热，半晌才淡淡地道：“还有一种爱叫做占有。“
银钿的目光还在那道影像上流连，扉娘轻轻叹口气，自语道：“有一种爱叫做痴。“
“皇亲殒了性命够损体面的，还能ม把吃肉这事儿写进去？”孟积珍笃信贼首吃人一说。
“这上边没写嘛？”
孟雅春要陪扉娘回门，不愿多说：“现在你可以进去了……”说完大步朝前走了。
“刚一走到门边，就被你的好奴才拦住了，说是你的吩咐，三日之内，连一条狗都不许放进来。敢情你拿哥哥我当狗了？”孟宜春愤愤地道。
田孺人先是惊愕，而后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不知是喜是忧该哭该笑。
何郑氏想起那些香艳艳的纸团儿，这事说还是不说呢？念头飞快地一转，她老老实实地答：“似乎从前就认得。那ว一日扉娘随我在地头转悠，那孩子骑马打路上过，瞅见扉娘就过来了，两ä个孩子都激动得不得了，接着又传了几日纸条儿……”
大丫脸上立即火辣辣的又痒又麻：“别念了，写你的“
孟饭儿噪红了脸，小声念道：“点翠卿卿如晤“
孟金豆清了清喉咙，义愤填膺地道：“那狗日的孟腊狗讲，这块田是咱种了好几年的，等闯将来了，咱就问他要下，再不消เ交了皇粮又交财主粮那狗日的何老大讲，咱不要多，就靠沟渠这一陇，闯将喊号子说田壤均分，咱要这一点不过分。那狗日的孟腊狗来神了，对那狗日的何老大讲，闯将搞均田免粮，那钱帛分不分？女人分不分？这两样东西，东家屋里海了……”
“说来听听。”孟积珍气定神闲地坐在床头，他倒要看看，这几个穷疯了的佃户能把自己喷成个什么样。
“今日都做了哪些事儿？”何郑氏不放心的追问。
“没有。”
床上的人翻身坐起，把碗一拖，抓起筷子就开始哧溜哧溜一阵乱响。
翌日一早，何郑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进来，放在床边小几上。“卯时了，该起了。”
扉娘心慌意乱，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作答。
少年面色泛红，胸口起伏，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