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课休，监生们大多在堂里，看书的、做文的、谈论的，与平常一般无二。这时突然一连串声响，惊得众人纷纷望向声源处。
富隆泰似乎受到了惊吓，脖ๆ子一缩，望了望四周，眼睛里露出针尖似的笑意，悄声说了几句话。
孟宜春笑笑：“此时此地说这个不太方便吧？我那ว弟妇你是知道的，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前知一千年后知五百年，她或许能帮你呢！她交代今晚我务必请你过府一叙。”
“你刚刚说过会帮我的？”
毕竟朝廷在建虏手上吃亏不止一回了，一对一，算是很给朝廷脸面了。
孟宜春被她的戏谑逗得一笑：“监生们四下里开了赌盘，这回是一比一的盘口。”
孟积珍忙不迭点头。
扉娘也不与他废话：“这书稿大伯看过了，价钱由他来定。”
扉娘坚定地摇头：“不，这几天我不出去。你去叫大好买些纸墨回来。”
“小姐，出去转转吧。”银钿似乎不知愁。
小伙计眼色更奇，脑中蹦出一个时兴词儿：兔子！
粥儿摇头不语。
叫做“杨记野味”的饭铺里，小小的厅堂刚刚ธ摆得下三张八仙桌，孟积珍夫妇、孟宜春及管事账房五人坐了当中一桌，右一桌是扉娘与点翠银钿等七八个婢女。左边是十几个ฐ家丁车夫挤在一处，还有七八十号护院完了事刚刚才策马赶到，在后院露天摆了几桌。事急从权，倒也无分尊卑上下，大家共坐而食。
待他们安顿好人畜细软，后边逃亡的车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人多店少，剩下的那几间店铺里吵翻了天。逃出城的多是富户，离城仓促，除了金银细软，什么都缺。附近庄户人家得了消息的纷纷搬出家里的被褥衣食物用。以图换个高价。一时间，这几处野店竟成了繁闹的小集市。
扉娘点头，心道，这还用说吗？
“明日咱家就要动身北上了，你和他们一道儿走。”
孟雅春却大摇其头：“以后你们不必跟我了。”
得了鼓励，孟饭儿又高兴起来，顿时精神大振：“等我哄她回来。咱们俩口子还跟着少爷！”
孟雅春料得不错。
“儿子自有分寸，那些流寇后无退路、前无归处，这一份大礼送上去，他们定会欣然受之，断不会为ฦ难于我。”
孟雅春哭笑不得：“人家是米脂人！开封拿不下，回南去建巢，他要是盯着龙椅，迟早要过河的……爹，听您这口气，盼他来呀？”
“这闯将怎么เ越打越怯啊？”孟积珍皱着眉毛，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放在地图上，“前一阵子离咱就一指宽，现在都两指宽了。他想回家抱窝？”
扉娘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咬着嘴唇犹疑了一会才道：“我父亲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凡是有因必有果，这因，却是我们两个种下的。”
孟雅春点头：“爹自己是田翁，巴心巴肝的指望着我们弟兄两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哥哥功名一去，是不是要了他半条命？至于哥哥，功名举业，那是他一生所求……扉娘，不是我诋毁，你爹这事做的也太绝了。”
“今儿爹说，媳妇生是孟家人，死是孟家鬼，这话可是当真？”扉娘一脸殷切的问。
孟积珍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他脑子再灵光，此刻也无法反驳，只是想不到更叫他难堪的还在后面。
张部相对较弱，而东北的鞑子顽愚不化，更不值得一提。他们争论的焦点，依然是朱李二姓。朱氏皇族也好，李姓流寇也罢，好歹都是中原汉家华夏一脉，至于爱新觉罗，这个带着异味的姓氏，听了叫人倒胃，不足一提。
这话不错，蚌鹬相争渔翁得利，可这渔翁是谁？放眼天下谁有资格和实力做这个渔翁？南边的张献忠，还是北边的……？念头一转，兄弟俩心有灵犀地同声道：“不可能”
孟积珍两眼一翻，果断地拒绝。
孟雅春涩涩一笑：“这主意极馊，连我自个儿都闻见馊味儿了……实说了吧，就是咱家散尽余财，一来博个真正的善名，二来家道与常人无异，贼来亦无妨了。”
又是苦战一日无果，文臣武将们脸色颓丧的、焦躁的、凝重的，什么神态都有，就是没有一个轻松自在的。大将刘宗敏随军征战多年，勇武有谋，是李自成帐下头号腹心，多日鏖战，他营中死伤颇重，此刻不免焦躁道：“大元帅，我看就依了那现成的法儿，再这么เ死磕下去，多少弟兄性命都搭上去了，新的不说，多少积年的老兄弟都赔进去了。人没了，往后还要不要接着干？”
用过晚饭，将领谋士们都到主ว帅帐中聚齐议事。
孟雅春叹气：“怎么不能都中意？你们两个做事分工不同嘛，比如说，刚ธ刚她要伺候我洗脚，我就没同意么？”
大丫不满意这个答案：“啥叫都中意，我看这叫都糊弄。”
院丁走近前把他细细一看，认出这是家主新收的七姨ถ内兄，陪笑道：“眼睛走神了，没认出来，担待些个。您这是要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