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有记者打进了家里的电话，我……我不敢接……”小丫头冒冒失失跑了进来，说话支支吾吾，却也禀明了原委。
母亲叹了气:“话是这么说，可你父亲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你的学也不上了？”
顾儒林听了，也并不作答，而是走到一旁老师所在的位置对着他鞠了一躬，才缓缓开口:“耀山，得你推荐，我与明昭小姐相识于宁园，之ใ后几个月的相处，更让我对她生出一种心心相惜的知己้感。你曾说，人生富贵易，知交却难。自亡妻去后，我已二十年未有此欣喜之态，我知你和刘先生定觉得我厚颜无耻，可你应深知我的秉性。所以，我先求你知我心意，再向刘先生请罪。另外，我儿少顷也有事向刘先生表明。”
顾少顷看了我，不说话。
“诶呦，她已๐经做了丢人的事，还怕什么丢人的。”二婶婶一面说着，一面扶着门框，墨绿色的袖口里攥着一条牙白手绢，随着手臂的摆动轻轻划出一条弧线。
“我要嫁人！”姐姐说。
“今儿听老师说明儿有一份大礼要给我，不知是什么好东西，老师和您透气儿了没？可别藏着不告诉我，早点儿叫我知道了，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闹笑话。”我扯着父亲的袖子撒娇。
母亲见父亲说得伤心，也忙劝道:๘“当初分家时你也没亏了他，他要去上海ร，你把整个那边的田à地房子都给了他，为ฦ这事老二媳妇还埋怨了很久ื，要不是后来又给了她苏州的厂子，指不定还和老二闹成什么样呢。做大哥到你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他们要与我们生分，你难不成还巴巴๒的贴过去？”
她见我已大步跟了上来，也不坚持，索性把披在肩头的胭脂ฦ红披肩盖在了我的肩上:“好歹挡一挡，等见完了顾ุ先生，我们也不用急着下山，先打电话让人送条披肩上来。”
“令尊的名号儒林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拜会，实是怕唐突了贵府。如今得耀山推荐，少不得要携犬子叨扰一番了。”
“我们家有了内鬼！”
“这段时间家里有新来的下人吗？”顾ุ少顷问。
“没有啊，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在走下坡路，只有走人的道理哪有进人的？”
顾少顷沉思道:“那ว就是说此人已๐潜伏多年？听刚才的声音，那男的只怕是负责传递消息，真正打探的是女人。除了韩妈一个老仆外，你们家还有几个女仆？”
我想了想认真答道:๘“韩妈是祖母留下的老人，从小照ั顾我，除了她家里还有一个厨娘，一个打扫丫头，两个门房媳妇。”
“你觉得韩妈会背叛你们家吗？”
“这……我想不到เ。她从小照ั顾ุ我……”
“也就是说也不是没可能？”
不，韩妈不会的，她像祖母一样照ั顾我，怎么会出卖我们家？决对不会，我想着，心乱如麻，可嘴里却迟疑着不敢回答:“我不知道……”
“罕昭，你听我说，你们家被人盯上了，我不知道那人口中的老爷是否是我的父亲，也有可能ม还有其他势力，北洋政府现在内部混乱，孙先生在广州发起了二次护法运动，你父亲虽然早ຉ已๐脱离政治，毕竟在北平翰林刘家还有一定的残余影响。贺次长马上要升正部，现在告诉你这些，是想和你说你三叔的死并非偶然，有人要害你们刘ถ家，所以，你必须尽快查出家里的内鬼，这样我们才能占得主动，明白吗？我在这里不能多做停留แ，你要立即行动起来，自己小心不能露出马脚๐，可以和你母亲商量，但一定不要告诉第三人，明天我再来。”顾少顷说着，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就走。
有小麻雀飞在我刚ธ才摸过的格子窗上，一步一步试探着用小爪子抓住棱角分明的凸起，可惜毕竟凸起太小，抓得不够，走了几步还是无奈飞到了雕着花的屋檐下。
我以为我们可以多会说话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是要匆匆的走了。
“师哥……”
我轻声叫他。
“你要小心。”
他回头，嘴角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๘“放心，我没事，快回去。”
说罢，不再看我，翻墙而去。
我只看到他利落的翻身，一个起落就没了人影儿，像传奇小说里武功绝世的大侠。看久了，眼睛酸涩的厉害，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他刚ธ刚ธ翻过的围墙研究——灰色的瓦，灰色的墙，还有留在眼里的灰色西服，原来看一个人走是这样的感觉。
回到上房后，韩妈正陪着母亲挑拣旧年的成衣料子，看我进来，母亲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就着衣服直接问我:“去了哪里？找也找不到你？”
我心里想着事，又不敢在韩妈面前表露，只好含含糊糊的说:๘“早上被记者们吵得没睡好，躲去补觉了。”
我一惯爱偷懒，母亲听了，也不疑心，笑着问我:“你看海ร朱结婚，我们送点什么好？你舅舅家左右不缺东西，咱们家如今这样乱，心意到เ了就好，我也没心思再额外张罗了。”
“您看祖母留แ给我的那ว柄太后御赐的玉如意如何？反正我留着也是浪ฐ费，给海朱和世舫正合适，寓意也好。”
母亲皱眉:“那怎么行，那是祖母留แ给你的，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