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愈发笑得慈眉善目,吩咐道,“碧锦,把这福字瓜烧里脊给三少爷布一些。”
老夫人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笑容便淡了下去。
溶月目光沉了沉,也穿好鞋下了炕,走到门口。果然见到李嬷嬷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旁边掉落了一个茶托,两个茶盏碎在地上,瓷片溅了一地。
李嬷嬷有些急了,忙分辩道,“郡主,大少爷,老奴冤枉啊,老奴是想来给郡主和大少爷送茶的。”
她张嘴欲言,可发现对他,自己甚至都懒得虚与委蛇地敷衍一下了,只一字一句道,“四皇子的确是疏ຕ忽了!”字里行间藏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她冷睨他一眼,退后几步,离他远了些,话却仍然像冰刀子一般射了过去,“还是说这就是四皇子要的结果?好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够了!”老夫人将筷子重重一放,“四丫头你胡闹什么!这也是月丫头的一片心意。都吃饭吧!”
到底顾及着有外人在场,老夫人“嗯”了一声,面色缓和了些。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ฐ熟悉的小名了?!
回过神来,重新带上得体的笑容,看着其他几位姑娘笑意盈盈道,“几位姑娘都过来了,坐这边吧。”
溶月解下斗ç篷递给云苓,在屋里略๓站了会,等寒气微微散了,这才进了旁边的暖阁。
溶月认得这丫ฑ鬟,是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唤作碧锦,遂点了点头回了笑。
为了方便,打通侯府和沈府中部,辟出一座园子来,唤作琼芳园,供侯府老夫人居住,平日里沈家有什么重大的事,也会在这里举行。
瞧着时辰不早了,她加快了步伐,穿过前面那片竹林,再绕过几间房舍便到了。
“老天都发怒了,莫不是定远侯一家死得冤枉?”有小声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女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摘了帷帽,露出面纱后的倾城容色,惑人的丹凤眼中流露出几分绝望。大雨倾盆,兜头浇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损其风姿。
“皇上还有些事想同侯爷当面商议,还请侯爷随咱家进宫一趟。”
定远侯自然不敢怠慢,换了衣服随高公公入宫去了。
溶月立在人群后面,强打起精神,将脑中与赤狄国有关的信息过了一遍,只可惜她前世的心思并不在这之ใ上,收获甚微,只依稀记得赤狄国两年后有一场夺权的大动乱,其他就想不起来了。
送走高公公,众人面上不显,实则心思各异,草草用过早饭就散了。
定远侯并未进宫太久,一回来便径直往后院去。
溶月和沈慕辰这会正在后院陪着娘,几人脸色都有些黯然。“娘,您也别太难过了。”沈慕辰劝道。
侯夫人点点头,勉强挂上笑容,岔开话题,“前几日说给他做几件厚实点的袍子,这才刚ธ刚缝了一半,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带去。”
“娘,我帮您吧。”溶月自告奋勇。
侯夫人欣慰地笑笑,刚ธ要开口说话,外头传来丫鬟的问安声,“见过侯爷。”
定远侯大步走了进来,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
几人随意聊了几句,沈慕辰见他似乎有话同娘说的样子,便拉着溶月出了房间。
两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凉风拂过,心中万千思绪,一时相对无言。
皇上对爹的猜忌不满之心定是已由来已久,否则不可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定了他谋逆的大罪。目前看来,皇上似乎还很器重爹,那ว这猜忌的种子到底是何时埋下的?不管怎样,未雨绸缪才能占据先机,溶月暗下决心。
“哥,你觉得皇上对爹如何?”溶月装作不经意道。
沈慕辰好奇地看过去,“阿芜怎么เ突然这么问?”
溶月笑得天真,“我觉得皇上好像很器重爹的样子呢,哥哥你说呢?”
“这是自然。”沈慕辰与有荣焉,“爹骁勇善战,打过不少胜仗呢。”
溶月吐了吐舌头,眸中有亮晶晶的光芒闪动,“那要是爹爹哪天打仗输了,皇上会不会怪他啊?”
沈慕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胜败乃兵家常事,皇上是明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阿芜也知道思考问题了。”
溶月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那就好。不过要我说,爹爹肯定不会打败仗的。听说西北军可厉害了,而且爹在西北军的威望特别高,说不定皇上去了也比不过呢。”
“嘘。”沈慕辰一听,忙捂住她的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阿芜,这种话绝对不可再说,不然我们全家都要遭殃,知道吗?”
见溶月点头,他这才松开手,心里却是一动。
君王最忌讳的是什么?功高盖主!前朝有多少活生生的例子。现在连阿芜都知道爹在西北军中的威望过甚了,那皇上能ม不知道?他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这事得赶紧同爹提一提才行。
溶月瞧见他沉思的神色,这才微微松口气。爹爹骨子里爽朗豁达,压根不会想到เ这方面来,而哥哥思考问题一向周全,自己不好说得太露骨,只希望他能早ຉ日提醒下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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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三,晴了几日的天空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十里长街,路上行人稀少,只闻雪花噗噗降落在地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