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擦过一遍之后，林子森放下毛巾，就见叶雪山的耳朵粉红粉白，是薄而鲜嫩的半透明。若是当时斧刃划得再猛一点，也许半个耳朵就要没了。
林子森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少爷，用不用叫几个人过来？房子这么大，里外没几个人，不够安全啊。”
从火车站折返回家，叶雪山半路下车到เ外国药房里买了两瓶营养药丸。店里摆着体重秤，他站上去称了一称，发现自己在十天之内瘦了八斤。顾雄飞日里夜里的纠缠着他，他是没处躲也没处藏。
叶雪山发了一夜的神经，翻来覆去的不肯睡。发神经的时候他没觉怎的，天亮之后回想往事，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感觉自己那样子很像娘。
吴碧城侧过脸去，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方方แ正正的小盒子。小盒子打开来，丝绒衬里上赫然嵌着一枚钻戒。虽然客厅窗帘低垂，然而借着偶然漏进的一线阳光，还可看出钻石璀璨，嵌在白金托子上，闪闪烁烁十分醒目。
吴碧城又道：“那你戴上，试试尺寸。”
既然是大资本家的儿子，又在南开大学里读书，那显然和叶雪山就不是一路人。顾雄飞知道少年学生们情窦初开，是很容易发生同性恋爱的，尤其这吴碧城羞羞怯怯，又是格外的像个大姑娘；不过叶雪山老大不小，身边女朋友无数，不该还有这种癖好——除非是别有所图。
吴碧城对叶雪山百般思念，鼓足勇气逃课前来。回到饭店之后，他因时间有限，明天晚上就要赶乘๖火车回学校去，所以等得如坐针毡。与此同时，顾雄飞的副官长开着汽车在街上跑了一整下午，专为了要找叶雪山；结果城里的繁华地方แ都跑遍了，却是连叶雪山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
大黄狗没出声，只顾着低头嗑瓜子吃花生。
林子森说到做到，当真是摆出了一桌菜肴；叶雪山惊喜之余，也是说到做到，给大黄狗倒了一大碗凉啤酒。回到餐厅坐在桌前，他从林子森手里接过了筷子。林子森站在他的对面，仿佛有点局促不安：“少爷尝尝，要是味道不行，我就马上出去，从外国馆子里另要一桌酒席回来。”
叶雪山见他做的不过是家常饭菜，有荤有素，倒是齐备。随便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点头，笑着说道：“子森，你还真是有点手艺！”
林子森听了这话，才放心坐下。叶雪山抄起酒瓶，亲自欠身给他倒满一杯：“子森，我们今天不讲客套。自从娘没了之ใ后，我就一直是一个人过年；如今你回来了，我……”
说到เ这里，他顿了一下，随即向后坐回原位，一只手还攥着酒瓶：“……我很高兴。”
林子森眼望着他，看他有血有肉，是太太的延续：“如果少爷明年不娶少奶奶，我就还来陪少爷过年。”
叶雪山举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对着林子森微微一笑：“那你明年是必来无疑了。”
林子森凝视着他，看他面色白皙，嘴唇却是湿漉漉的红。他是太太造出来的人，虽然是个男子，可是在偶然的某一瞬间里，他看起来会非常的像太太。到底是怎么个像法，林子森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像，是骨子里的像。
叶雪山在林子森面前不讲规矩，由着性子连吃带喝，两ä个人的宴席，竟然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天黑。
他略๓略的有些醉，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的被一双手托起脑袋，他顺从的枕上了林子森的大腿。
林子森也带了醉意，向后靠向了沙发背上。一只手垂下去，手指状似无意的穿过了叶雪山的短发。无声无息的闭上眼睛，他静静感受着大腿上的重量。
当年他的确是失败了，一败涂地，因为他那ว时还小，还不懂，越是不想放，越是抓不住。现在太太没了，可是少爷还在。指尖无意间碰触了叶雪山的头皮，他的脸上似笑非笑，心中生出了久违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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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新年（二）
叶雪山枕着林子森的大腿，不知不觉的打起瞌睡，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之ใ时，忽然听到เ一丝忽高忽低的哀鸣，扯在夜里绵绵不绝，不时的又被爆竹声音压下去。
他好奇了，半梦半醒的就开了口：“这是谁在外面哭呢？”
林子森冷不防的听到他说话，倒是愣了一下：“哭？”
叶雪山把眼睛半睁开来，抬手一指窗外：“子森，你听，是不是有人哭？”
偏巧此时街上刚有人放完了一串鞭炮，在一瞬间的安静之中，呜咽之声猛的挑起老高，竟然带了一点愁肠百转的悲凉意味。林子森站了起来，迈步向外便走。
叶雪山还躺在沙发上糊涂着，不时的打一个打哈欠。外面骤然响起几声凄厉狗吠，随即林子森带着满身寒气回来了，走进客厅时看着叶雪山一笑：“你给狗喝酒了？”
然后不等叶雪山回答，他继续笑道：“狗喝醉了，学狼叫呢。被我踢了两脚，现在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