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不适应这样的黏腻，很快移开眼睛，吸了一大口烟，转过脸道：“不是不愿意带你，我的家庭是个旧式的大家族，母亲古板，一向不支持捧戏子一类的事，我多年不回家已是不孝，此时再惹她老人家生气，实在说不过去。”
心里存着事，睡也睡不沉，莫青荷被沈培楠搂在怀里，全身像捆着道绳子似的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的出了一身热汗，睡梦里忽然打了个ฐ激灵，就醒了。
莫青荷饱受欺负，一见沈培楠从汽车里出来，顾ุ不得一干兵匪的讪笑和围观，雀儿似的奔进他怀里，孙继成在后面大声吆喝，为莫青荷忘了弹药箱而感到火光，亲自扛着箱子下车追了两ä步，见两人在电灯牌子下面拥抱说话，便闭了嘴，先清点人数，上前敬了个军礼，对沈培楠道：“报告师长，各组人员按时到齐。”
他完全忘记了即便真的照顾ุ莫青荷，不让他扛箱子，也不用亲自上阵这一茬，笑嘻嘻的转头要莫青荷肯定自己้的言论，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他还真把这小唱戏的当自己的兵了，他这种小娘们似的东西，这时候还不逮着机会反咬一口？
沈培楠朝老五的右手一努嘴：“扮的很像，但水谷是个左撇子，平时用右手，握枪只用左手，你往腰上摸索的时候，弄错了。”
老五仍把沈培楠看做日本人的走狗，得意道：“早他娘的死啦！”
三名漂亮青年神情严肃，正小心翼翼的为这次会谈提前布置一张弥漫杀意的黑网，那秘密出行的藤原，就是网中活蹦乱跳的一条肥鱼。
他的腰上别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钥匙，凭着这些，他自信完全有把握取得双方会面的时间，地点等资料。
莫青荷知晓沈培楠的习惯，直接从他的上衣口袋里翻出银匣子，抽了一支烟卷出来，动作娴ຒ熟ງ的叼进嘴里，又伸手用拇指比划了两下，示意要火。
沈培楠赶紧ู把烟抢了过来，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用最不客气的语言加以嘲讽，但此刻他几乎忘了莫青荷是他养的小戏子，便忙不迭的忍着笑拍他的后背。
周家这套洋房在北平算不上十分奢华，但主人在法国留แ过洋，讲究生活品味，因此设计时在细微处下了功夫。浴室十分敞亮，铺着进口地砖，墙上好几面镀金大镜子，专门放了一张能ม够让人躺着修脸的镂空陶铸躺椅，浴ภ缸两头飞翘，镶着金栏杆，白瓷金漆，明晃晃晶亮亮的。
还没等他答话，门口又响起敲门声，老刘ถ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师座，青荷还好着吧？”
这么一想，他的唇边便浮上一丝笑纹。
房门大开着，但老刘还是轻轻敲了敲，沈培楠抬起头，与门口的莫青荷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诧异。
“沈师长，周先生，周太太。”少年操一口苏白请安。
周汝白夫妇是新派人，见惯了交际场上党内高官捧坤伶养情妇，只含笑由á着他们亲热，餐桌旁的莫青荷却看傻了眼，手里握着一瓶法兰西葡萄酒，气得全身发抖。
民国二十五年春，北平。
台下两个纨绔子弟边听戏边磕着瓜子说闲话，噗噗的把壳往地上吐。
宴会厅回音效果很好，满是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沈培楠喜欢男伶的事不是秘密，大家平时都不当一回事，但老太太拿到明面上来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有几名年纪大些的亲友上前扶着她，低声道：“身子要紧，消เ气，消消气。”
沈培楠见形势不对，轻轻把莫青荷往身后一扯，沈太太见状更加怒不可和，倒是敏娟，知道闹僵了自己้脸上也不好看，便挽着沈太太的手，劝慰道：“男人嘛ใ，总有个爱好，我哥哥也捧坤伶，还置办过小家，一直不敢跟家母说，这也没什么เ，我们这种家庭不缺金钱，更不用计较金钱，就当买个ฐ乐子，新鲜劲过了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