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风背对着他问:“是喜欢她,还是利用她?”
思忖片刻,他转过身望着谢霁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当初你的嗓子被人毒哑是真,来谢府后却依旧装作口不能言,却是假的;你说你七岁以前的事全忘了,也是假的;说你流浪平城,以乞食、打杂为生,亦是假的……阿霁,你的骄傲不允许你乞讨,那时初见你我便知道,一个ฐ以乞讨为生的孩子不会有那般挺直的腰板和猜不透的眼睛。”
谢宝真瞄了修长挺立的谢霁一眼,小声道:“可是,我想去看盂兰盆会……”
“中元那ว天休朝无事,我陪宝儿和阿霁一同前去罢。”谢临风手持拨浪鼓逗着襁褓ຑ中的幼儿,笑着打破尴尬道,“听闻皇上请了高僧礼佛,此次盂兰盆会盛大无比,正巧我也想去见识一番๘呢。”
谢霁也笑了,说:“每夜都想。”
谢霁走过去关了窗,又解了自己้的外袍裹在谢宝真身上,坐在她身边道:“好些了么?”
谢宝真笑着不说话,将脸埋入他胸膛,白皙的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年少懵懂的人还没有练就默契,小心翼翼而又笨拙生涩。
……
谢宝真心跳很快,也不知是因疾走如此,还是有别的缘故。她放缓了脚步,尾音上扬唤道:“九哥!”
“可我,不想做你九哥了。”谢霁说着,眼中仿佛风云暗涌。
“宝儿,你五哥成亲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焦急么?”未等谢宝真回答,谢霁又轻轻一笑,眸色是一片看不见底的黑,“若现在站于你面前的是平城谢霁,你不会知道我能做出什么เ可怕的事来。但现在,至少在离开谢府之前,我能等。”
谢宝真并未上自己的那辆车,而是提着繁复精美的裙摆行至谢霁马车旁,掀开帘子唤道:“九哥?”
原是来宽慰自己้的。
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阴霾,半晌方神色如常道:“天热,去喝凉茶?”
谢霁轻轻搁下茶盏,道:“好。”
谢霁拗不过她,整理好神色,犹疑着起身。
谢宝真还在不遗余力地展示她那‘防身三连招’,先是作势张口一咬,谢霁却先一步料到เ她的动作,下意识揽住她的肩一转,两人顷刻间调转方แ向,由前胸贴后背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
九哥不喜欢别人靠近,只有她能;九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对她说。
谁料她行至大厅,厅中并没有人,书房亦是空荡荡,谢宝真料é想他兴许在卧房午睡,便又猫手猫脚๐地折往卧房。
这是他内心深处埋藏最深、最痛苦的记忆,痛苦到每次回想起那段满嘴鲜血、喉咙灼痛无比的记忆,都恨不得将他喝血啖肉。
“曾经是。”谢霁纠正,用最平静沙哑的语调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我不听话,他便、毒哑了我。”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ฐ‘噤声’的手势。
“唔……咬到涩头了。”谢宝真含糊不清道,又张开绯红的唇瓣,露出一截柔软艳丽的舌头,‘啊啊啊’乱说一通。
这便算应允了。
……
听说吴二郎在原安巷中ณ被打得很惨,鼻梁骨断了,门牙掉了一颗,整张脸肿得如同猪头,内脏也受了损害,呕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醒。好在他命大,总算暂无性命之忧……
可谢宝真那日被他捂住了眼,并未看到吴蔚佯装救美冲出的那一刻,故而并不晓得巷中危险便是那人一手谋划,还天真地同谢霁感慨道:“我听说吴二郎就是在原安巷被蒙头暴打,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遇见的那ว伙歹人做的?太可怕了,还好那日我们跑得快!”
一听到要扣月钱,守财奴黛珠急了,慌忙道:“回郡主,是九郎在内院廊外等您呢!”
“快,给我梳头穿衣!”谢宝真趿拉鞋子下榻,责备道,“到底是我的九哥,你们的半个主ว子,以后可不能这般怠慢他了!”这句话明显是对紫棠说的。
她明白那种所有人都很优秀,而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望其项背的苦闷;也明白谢霁作不出好诗、甚至连说话都成为奢望的悲哀……
“要是能上街去看场花灯就好了。”华筵将散,谢宝真自顾自叹道。
谢宝真心中十分不平,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这个过于自卑的九哥,便道:“你记着,我们谢家人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必谨小慎微。谁伤的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可怎么会是皇上呢!?
怔了会儿,他轻轻摇头。
谢宝真看不懂手语,刚要问,谢霁却已๐安静转身,钻入自己的营帐中去了。
“怎么回事?!”梅夫人蹙眉。
“旧ງ时踢毽子,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不怪她们。”谢宝真给紫ใ棠使了个眼色,抢过话头道。
谢乾深吸一口气,有些凝重。
谢临风回想起谢霁安静微笑的模样,总觉得那笑意虚得很,平白叫人身上发冷。
谢宝真希望那ว个所谓的‘私生子’,也只是一场不真实的空穴来风。
听到这,谢宝真心凉了半截儿。
头顶仿佛炸开一道惊雷,谢宝真茫然道:“他要走了,那ว我呢?”
谢临风没有说话,望着妹妹的眼神里尽是欲言又止的怜爱。
“不可能,阿爹和九哥不会骗我的……我要他亲口和我说!”说着,谢宝真挣开谢临风的手,绕过正在同刘公公交谈的爹娘,抿着嘴直直朝谢霁走去。
谢霁穿着干净的白衣,墨发束了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