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门入,谢霁先去书房向谢乾ດ报了平安。
这一声如春风入怀,打消了满腹沉重的心事。谢霁抬眼,只见小少女用他送的金笄挽了个ฐ髻,腰上挂着银鞘匕首,手里拿着去年春在街上买的‘泥人谢霁’,晃了晃道:“这泥人褪色了,我拿去店铺补了色,是不是和新的一样?”
风起,有鸟雀扑腾着翅膀飞过。
谢霁微微蹙眉,继续听他说下去。
不曾说出口的心声是:想和九哥一同前去。
谢淳风也道:“那日是我当值,虽不能陪宝儿一同前去,但必定会托人留意她的安全。”
谢宝真小小地哼了声,如愿以偿。
谢宝真将手伸入谢霁外袍的衣袖中,像个裹着大人衣物的小孩儿,嗅着上头淡而清冷的熏香,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谢霁搂紧了些,恨不得将毕生的柔软都送给她。
对于一个数次阎罗殿一游的人来说,这点小伤着实算不上什么,可谢霁沉迷于谢宝真为他担忧的模样,竟狡诈地点点头,抬指抹去唇上的血珠道:“有点儿。”
春夜清风拂面,凉而不寒,星空浩荡,明月如纱,空气中氤氲着甜腻的花香。
谢霁闻声,缓缓转过身,看到เ花冠长裙的漂亮少女逆着光朝他一步步走来,明艳矜贵不可方物。他情不自禁柔软了目光,哑声问道:“宝儿,为何唤我来此?”
谢宝真绷紧的下巴微颤,胸中ณ一阵有一阵地发闷,几欲无法呼吸。她眼中噙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低声说:“你就这般喜欢她?为了她,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要了?”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谢宝真努力去理解了,可惜当年往事她并不知情,只隐约听懂了‘离开谢府’四个字,不由一惊,问道:“离开?你要去哪儿?”
一只骨节好看的手拉开车帘,谢霁俊逸的面容呈现眼前。
谢霁情不自禁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望着少女少见的明丽容颜,轻轻‘嗯’了声。
“好呀!”谢宝真来了兴致,忙道,“现在就走么?”
相处两年,谢霁与谢淳风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极少私下相处,像这般一同出门消遣还是头一遭。
“你从身后扼住我的脖子,像这样……”谢宝真背对着谢霁,抓住他的手轻轻横在自己脖颈่处。
接着,在谢宝真惊异的目光中,谢霁一手作势‘掐’上谢宝真的脖子,是很轻很轻的力道,微笑道:“若是这般挟持,又该如何?”
这种不经意间的宠溺使得谢宝真食髓知味,只恨不得十二个ฐ时辰都挂在谢霁身上才好。
寝房的门是虚掩的,里头很是寂静,谢宝真唯恐惊醒了谢霁午睡,手脚๐都放得极轻,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去,左顾右盼一番๘,果然见屏风后隐隐有人。
从那天起,秉性纯良的谢霁便死了,死在了回忆里。活下来的这个,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谢宝真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宝真忙捂住嘴,眼睛里落着些许细碎的月光,如一泓秋水荡漾。谢霁定了定神,以树枝为支点借力,继而带着谢宝真翻身从墙头跃下,稳稳落在地上。
谢霁猜测她是在问‘流血了吗’,遂点了点头。
礼毕,他目光沉沉地快步走出了水榭๓,唯恐慢了一步就会露出什么破绽。
山海居的雅间里,谢宝真从巳๑正等到了午末,直到เ上等的菊花酒热了又冷,满座的大蟹和鲈鱼彻底凉透,她甚至靠在雅间小榻上小睡了两刻钟็,睁眼一瞧,装潢雅致的房间内空空荡荡,谢霁还是没有来。
爱子于皇城脚下被暴揍重伤,吴相大怒,本想上报捉拿真凶,谁知吴二郎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死活不肯将此事闹大。
水榭中,谢霁提笔练字,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一派置身事外的平静温和。
紫棠横了黛珠一眼,怨她多嘴。
紫棠这会儿不再逞威แ风,忙垂首道‘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谢宝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压力过大的大哥,只在他案几上悄悄放了一块她最爱的枣泥糕,轻轻退出门去。
正望着指尖的雪花出神,余光瞥见拐角隐隐有人行来。她扭头,待那人影走到เ亮光下,才发现是一早ຉ就离席了的谢霁与八岁的大侄儿谢麒。
深夜的山林猎场悄寂无声,唯有怪异的鸟叫间或传来。火把的亮光映衬,少女说这话时神采飞扬,眉眼生动明丽。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方แ才的气焰瞬间熄灭,眼神飘忽道:“……很晚了,告辞。”
“唉。”谢宝真叹道,“你除了点头就是摇头,被人欺负了也不吭……”而后才想起,谢霁是可怜的小哑巴,没法吭声。
第二日清晨,一轮红日懒洋洋爬上山头,伴随着雄浑的号角声,狩猎角逐正式开始。
“哎呀!阿娘真厉害,这都被发现了。”谢宝真抽回手嘿嘿一笑,试图转移话题。
若是阿娘知晓自己้的伤是谢霁弄的,约莫会更不待见他。倒不是偏袒谢霁,只是谢宝真不愿看到父母再因他而心生嫌隙,何况那人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也挺为难的了。
良久,他岔开话题问:“那孩子选了哪处住所?”
遂点头,道了声‘好’。
“郡主,风冷,您还是把帘子放下来罢。马上就到เ了,可别ี呛着风。”说话的是一旁้的黛珠——私生子的消息,就是这伶俐护主ว的小侍婢想了法子传信入宫的。
阿娘一向性子大度果决,又是诰命加身的国公夫人,若非有猫腻,她怎会那般激动介怀?
温暖到เ,令人想要落下泪来。
“讨厌我?”少女环住他的脖颈,埋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