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雯对晚上的同学聚会没有一点参与的热情。除了她目前情绪不佳之外，她这个人一向也不太爱凑热闹，又是吃别人的，吃完了总觉得欠人情，再加上是她和李国栋两个人去吃，就欠了两份人情。完了回请吧，她又实在不想张罗。
蒋小雯进家门的时候，李国栋已经在柜子跟前换好一件毛衣，正对着柜子门内侧的镜子整理衣领。那是年前蒋小雯给他买的一件T恤式羊绒衫，鄂尔多斯的，花了一千大几，等同于蒋小雯或李国栋一个月的工资。蒋小雯没舍得给自己买。太贵了。
“不知道。”
“噢。”蒋小雯佩服小白的先知先觉。
“该死的丝巾！”蒋小雯心里诅咒着，言不由衷地应付道：“挺好挺好！”
“没事。可能没睡好。”
因为急促，也因为ฦ紧张，蒋小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慌慌地把李国栋的钱包掏出来。
蓦地，一个更大的猜测涌ไ上她的心头。
有什么เ事让李国栋忙乎到回家都顾不上吃饭的地步？他干啥去了？这么晚不回来，没听说他要加班啊？
剩饭不能给儿子吃，儿子在长身体。李国栋胃口不好，也不能吃剩饭。剩ທ饭由蒋小雯来吃。蒋小雯窝火，做饭的倒要常常吃剩ທ饭，什么事？也赌气不吃。剩饭放冰箱里，半天，一天，两ä天，然后倒掉。
这么多年来，自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工ื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混个一官半职，说起来耳朵好听，走出去脸面光彩，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蒋小雯。蒋小雯这样优秀的女生被自己้追在手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感到后悔不是？
但女儿却一根筋似的，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愣是不开窍，啥也不考虑，硬是让李国栋给软磨硬泡地拿下了。唉，这孩子，嫁给李国栋多少是有点委屈自己了。论家庭、论学历、论长相，哪一点不在李国栋之上？按理应该找一个更为优秀一些的年轻人，可为什么就偏偏找了李国栋呢？
蒋小雯的母亲将一大块李国栋爱吃的红烧排骨夹在李国栋的碗里，李国栋一边冲岳母点头致谢一边连声道：“妈，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只能安静地躺着。当一个人困顿ู劳累需要睡眠又能倒头即睡的时候，这个“躺着”的动作实在是一种至高的享受。可是当一个人渴望睡眠却不能进入睡眠的时候，这个“躺着”的动作就成了一种酷刑。蒋小雯浑身的骨节都处于酸软困乏็疏ຕ松状态，像浸ฤ入水中而逐渐沉没的一块海绵，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是没有失眠经验的人所体会不到的。
譬如说李国栋，他永远都不会明白蒋小雯睡不着的痛苦。
“看你的记性！无事一身轻！我这是揽得哪门子事啊？这时候想起来学雷锋。”小白抱怨道。
蒋小雯还是反应不过来。
小白提高了嗓门：“就是帮熊主任联系她前夫和儿子的事啊。就怕电å话里不好讲，昨天我专门去我小学同学那儿跑了一趟，挺远的，在大东郊。人老赵记性不错，好多年不见，好歹还认识我。我以前跟人家也没打过交道，就是在大楼里偶尔碰面点个头，知道是熊主任的老公。没想到那ว人脾气还挺倔的，我把熊主任的事一说，他立马就拒绝了，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我小学同学倒不错，帮着我说话，劝他再好好想想，毕竟那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可他态度挺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เ了，我不过一个旁้人，能ม帮忙就帮忙，不能帮忙就算了，反正也不关我事。那天真是瞎应承，揽这么一桩事回来。不管吧，看熊主任那可怜样，挺让人同情的。管吧，又说服不了老赵，毕竟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为ฦ过去了。谁想再把过去搅动起来，打扰现在平静的生活？想想也是，人家有人家的道理。你说这男人要是伤了心，动了气，是不是就会记一辈子？”
“女人也会记一辈子的。”蒋小雯思忖着，答非所问。
“我看还是得走我小学同学那条路子，她那人绝对善良，好说话，她挺同情熊主ว任的，女人的心还是容易通一些。待会儿我再跟她电话联系看看有没有门。要真没门就算了。”
小白找电话本查号码，又说：“其实大人的恩怨没有必要记在孩子头上，那ว老赵也真是倔。熊主任都这份上了，还记啥从前的恩怨？熊主任也是，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琢磨啥，没有早日跟前夫和儿子沟通，现在这样子了才着急，人家总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毕竟好多年不联系，谁想再把以前的难堪事回忆一遍。”
蒋小雯没有表意见。
小白拨了一阵住宅电话，没人接，脑子反应过来，说：“我也是糊涂ิ了，白天都上班，哪里会在家？”
又拨办公电话。
小白接通她小学同学，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又聊了几句这个ฐ同学或那个ฐ同学的闲话，然后转入正题。
小白说：“我也是好心帮人一个忙，其实这根本不关我事。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平常也没啥交情，纯粹是看她那个ฐ样子可怜，才揽了这么一桩事，都怪我心软。你看咱俩是同学，我说话也就不见外了，有啥说得不妥当的地方แ，你可多担待。你也知道我这人有口无心，直来直去，你可别ี在意。说到底我是一个旁人，有些事情可能想得太简单。真要是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也过意不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