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尔提早完工，有了大把富余时间的时候，还有人亲眼瞧见燕尔骑着毛驴往马场外面去。后来有心人注意到，燕尔是一周往外跑三次，就为了找人去买乔思爱吃的蜂蜜。而且她每次不仅带了蜂蜜回来，还会提着一只母鸡或者一只鸭子一并带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去，宰杀了文火慢炖出来，就为了让乔思吃得更好些。
这年头，赌馆的收入虽高，但也还是有数的，并不可能做上一阵子就成了富翁。
那里放着一只青瓷碗,ไ碗内黄澄澄的液体，正散着甜蜜的香气,可不就是一碗蜂蜜吗？
等乔思穿戴齐整出屋门前，他忍不住端着那碗蜂蜜左看右看，舍不得吃，也舍不得不吃……迟疑了好久，忍不住用小手指尖沾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尝了尝滋味儿。
直到那日傍晚午后，秦氏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
这么稳不稳？——燕尔还在迷糊。但当她转头瞧见乔思红着脸，一手扶腰一手轻护在腹前的样子，一个霹雳把她霹醒了。
不是他不大度，实在是他处境艰难。还残在床上的妹妹，一个ฐ不得宠爱的未出世的孩子……不管他乐意与否，这都是他本人不能推卸掉的重担。而他能ม依靠的，除了自己，除了燕尔就再无他人。如果能选择，乔思并不介意事事都自己来，像秦氏曾经那样一个人带大自己的孩子。事实上，乔思很喜欢秦氏，很欣赏崇拜秦氏的勇气，并且他认为自己也并不是被娇宠坏了什么都不会的无礼小子，他能ม做很多。
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在本能性厌恶不稳定的因素，一切会使燕尔疏远他，而使他得不到应得利益的因素。他当然意识不到他对程清的敌意可能来源于另一个方面，那个几千年来，所有人都在说，但是所有人都说不清楚的方面——爱情。
以至于她一时竟没能ม呵斥ม对方，为什么如此无礼地一大早就闯进她的家里来。相反地，她的脸忍不住有些红，吞吞吐吐地问：“我正要蛋摊饼，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也来用一块？”
那男孩儿转过头来看向乔๒思时，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既娇艳，又和气。不过乔๒思更重视的，却并不是男孩儿如画的容貌，而是燕尔看向那人时，目光中难以遮掩的好感。
乔๒思的肚子疼得厉害，但他却觉得分明不是产痛，而是忍笑忍得肚子疼。
程清一说，屋子里面的男人们又是笑。
“胡说，你才不笨呢。”燕尔说，“而且你也很好看。”
“你知道吗？宋记是乔家的产业，宋杭是乔家的走狗。”燕尔撇了撇嘴，说。
程清停在她唇上的手指挪开了一点，又一路沿着下巴๒、咽喉像衣襟交错处滑去。
“你、你也知道男人要守、守节？”宋杭几乎急得口不择言了，她飞快地说：“那你怎么还这么放浪地要脱我衣服？我不怕自己名节有损，却还怕坏了你的名节，让你赖上我呢！”
仿佛一时之间，生在乔思兄妹身上所有不合情理的故事，都被解释清楚了。
她观摩着宋杭迟疑的面色，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怎么不能？燕主管贪财从不掩饰，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我听人说，乔๒家为了把这桩丑事遮掩下去，足足许了燕主管三千两纹银的嫁妆。”
如果能成为一个坚固的、可靠的，如果能ม带给别幸福、安稳的生活……那要远比坐等别给自己一个承诺要强得多啦。
……
再后来，他现燕尔或有了心事，或生了病，都开始喜欢自己处理，再不同他说了，一律瞒着他。比如说，忽然就找了份工作去赚钱，而不继续读书了——这件事，燕尔根本就没和秦氏提前打过半个字的招呼。
但是，好像还是有些地方不太对。秦氏仰躺在床上，有些困扰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想——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燕尔那ว些登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学来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他最近的胃口正是奇怪的时候，虽不见害喜呕吐，但时不时会忍不住就想吃酸的东西，又因为怕花了不必要的银子惹不快，全都默默地忍了，提都没跟燕尔提半句。如今吃的端到了面前，他却是找不到什么矜持的理由，伸手拿了一枚就放进了嘴里。
乔思的脸红了红，但还是忍不住问：“这点心是哪儿来的？谁做的？明日还能再有吗？”
“怎么？”宋杭笑着扭头看她，有些戏谑地说，“指望我把你这月的工钱还回来？”
“做得不错。”宋杭点了点头，合上册子，道，“等我回去慢慢看。”
直到她听见秦氏说：“辛苦你啦，一天都没个休息，忙里忙外，这天都黑了还得折腾着不能睡，等她醒……”
于是，随着他的靠近，燕尔闻到了带着一些古怪的刺鼻味道。
“别告诉我爹。”燕尔忽然说，“随便把我放哪儿都成，我不能这样直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