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衡伯夫人并不是愚笨之人,但愿她比五夫人母女清醒些。
荣妈妈听世子夫人说过那日进宫诸位姑娘的表现和老夫人的态度,知道肯定不会是十二姑娘进宫。
见东瑗领了人来,老夫人定睛瞧了瞧,展颜笑道:“是袁三奶奶吧?”然后看了眼羞赧清秀的袁璞瑛,又笑,“这是瑛姐儿?哎哟,长成大姑娘了。”
“瞧着还好,实则不中用了!”老夫人呵呵笑,让东瑗和詹妈妈扶起袁太太和袁小姐,又请她们母女挨着炕上坐了。拉过袁小姐的手,老夫人左ุ右打量着,对袁太太笑道:“这才几年啊,出落得这般齐整了,也比从前沉稳了不少。年纪大了,晓得害羞了。”
走了好一段路,东瑗一直不语,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薛府的定制,未及笄的姑娘们屋里不安排一等丫鬟,贴身服侍的都是二等丫鬟。
詹妈妈和宝巾、宝绿看得明白,忙和银杏一起,服侍她去了净房。
或者说,如此好?
秦妈妈了解老夫人的脾气,见她胸腔起伏,眼皮低沉,就知道那口气还没有顺过来,忙拦了杨氏,声音微低道:“五娘,快给老夫人陪不是……母女俩还成仇吗?”
她一辈子都没有受过最近这么多的气。
老太婆,自然是说她的婆婆薛侯爷夫人了。杨老夫人微骇,声音严厉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说话还不长进!”
杨氏竹筒倒豆子般,把老夫人故意拂茶盏想砸她,一股脑儿说的了杨老夫人听。
说道最后,她越说越慢,生怕自己声音带着哽咽,重新勾起老侯爷的愤怒与哀痛。
老侯爷却听出一些话音,他脸色复又阴沉,问老夫人:“你知道婉姐儿的死因?”
她没有反驳世子夫人说她漂亮的话,只是说自己福薄,比不得小姐们。这个时代,女孩子的身份地位远远比容貌重要百倍。就算漂亮,天生的奴才命,又怎能和小姐们比?
听到蔷薇一番๘话,她有点不想要这个丫鬟。
宝巾、宝绿彼此对视一眼,忙招呼服侍的大小丫ฑ鬟全部退出去,只余世子夫人荣氏和东瑗在东次间,詹妈妈在旁边服侍。
“娘……”薛子明声音带着祈求。
杨妈妈心中明白,轻轻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粗使婆子忙开门。
她恢复了以往在东瑗面前的恭谦:“您这里灯光通明,一夜没睡好吧?您再歇会儿,老夫人那里,我们夫人马上要去回话,顺便也替您回一声,今早就不用去请安了。”
辰初ม三刻,晨曦薄雾里,一轮骄阳冉冉东升,洒在金色碎芒,桃慵馆终于恢复了安静,世子夫人和家里的长辈纷纷各自回房。
刚ธ刚端上宫里赏赐的腊八粥,外院的葛大总管带着两个小厮进来,手里拎着食盒,笑道:“盛昌侯府刚刚送来的腊八粥。”
薛家女眷都有些狐惑。
他好像对东瑗的学问很感兴趣。
然后偷偷打量祖父的神色,见他眉宇噙笑,听完她的话,没有不虞,就调皮着说笑:“我太笨。夫子原本想着,等我把女四书都背熟,还教我几首前朝诗词。怎奈我不是五姐般的过目不忘,十天半个月背不熟一篇,夫子先气馁了……诗词就不提了,只求我赶紧把女四书背熟,好交祖母的差。他还说,幸好我是女儿身,不用考功名、习八股时文,否则就是三倍的束脩,亦不到我们府上坐馆……”
此前萧太傅是薛家和盛家共同的仇敌。
十九岁的盛修沐听了,亦微微颔首:“薛老侯爷转身才走,皇上面上的喜色就禁不住!”
杨老夫人却脸色肃穆,道:“你所思虑不无道理。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长成她那样,太过秾丽了,不得不防。要是她做出丑事,都是你这个继母的过错……还会连累琳姐儿。”
回来之后,便跟身边得力的商议,最后把自己身边的两个ฐ二等丫鬟木棉和杜梨换给东瑗。
这衣裳太出彩了。
明年正月就满十五岁的薛东瑗,身量高挑,腰身曼妙。肌肤莹润白皙,上嘴唇微翘,五六分像父亲薛五老爷,跟五房的其他嫡庶姐妹也有三分相似。
蔷薇说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东瑗在一旁就笑道:“蔷薇,你不用记在心上,她又没指名道姓骂我,任由á她们去!以后,你们还是叫我小姐,什么เ郡主,如今还不知道是福是祸,不提也罢!”
蔷薇和橘红都恭声道是。
拾翠馆的喧阗终于静下来,东瑗有些疲惫,让橘红和蔷薇服侍她躺下睡会,申正叫她起来,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荣德阁却是静悄悄的。
西次间临窗炕上摆着大红色织金重锦引枕,老夫人靠着假寐,薛老侯爷则手指瞧着炕几,暗暗思忖着什么。
申初一刻,詹妈妈说葛大总管来了。
老夫人让詹妈妈和宝绿、紫ใ鸢、绿浮等人都去暖阁那边坐坐,又让宝巾守在西次间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西次间只剩老夫人、老侯爷和葛大总管。
“得到音了吗?”老侯爷让葛大总管坐在炕前的锦杌上回话。
“得到了!”葛大总管声音低沉,“贵妃娘娘说,太后娘娘和皇上腊月二十八的晚夕吵了一架,只留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在跟前服侍,不知道吵些什么เ,太后娘娘还砸了一只汝窑茶盏;皇上从慈宁宫回去,在御书房坐到เ寅初二刻,娄ไ公公亲自去劝,才歇了半个ฐ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