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望着老侯爷。
一句话问得老夫人脸色紫涨。
她并无睡意，睁着一双清湛若秋水般的明眸，静静望着帐顶。打开了记忆的峡口，思绪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前世的时候，十姑娘薛东婉没有死，十一姑娘就是五房名不经传的庶女。薛东蓉进宫后，再也没有说听过她，也不知道她后来嫁给谁，更加不知她是怎样的结果。
立在一旁的詹妈妈忙扶薛东蓉，东瑗也下炕帮着搀扶起来。
见老夫人脸色沉了下去，东瑗就忙打岔：“五姐，你吃早饭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
薛东蓉回神，笑道：“拾翠馆和和宁阁道路南北相对，道不同，时常也不好总来叨扰九妹。”
她的眸光不禁噙满了水润的光芒，神色黯淡。
有时碰到她的父亲薛子明。同往常一样，薛子明冷漠得叫东瑗寒心。
东瑗微愣，就见丫鬟挑起毡帘，一个穿着织锦点翠羽缎披风的娇俏女子走了进来，口中笑道：“九妹妹的院子真是别致精巧ู。我头一遭来，都喜欢得不知说什么。”
蔷薇应是，和橘红左右搀扶东瑗，回了拾翠馆。
说罢，她声音哽咽起来，眼角溢满了泪光，却不敢落下。
老夫人和东瑗皆有感触，纷纷将头深埋。
这便是命运！
似懦似怯的低声响在耳旁，景晨转眸，对上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轻蹙秀眉，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朱红漆的太师椅上，旁边的案桌上摆满了桂圆红枣等各类吉祥物。仔细打量所处的屋子，赫然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宫殿。
事到如今，除了太后和皇上，还有谁敢同自己说一句必须ี？可此时景晨摸不清状况，什么เ奶奶，什么新姑爷，这儿好似不在宫里。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不过小酌几杯，怎的醒来就到了这？
蔷薇笑着挽橘红的胳膊：“姐姐，咱们这里这样有趣，单让小姐屋里坐，她岂不闷得慌？”
“咦，这是做什么？”穿着鹅黄色绣芙蓉锦簇纹绫袄的女子看到东瑗领ๆ着丫鬟们扫雪，大吃一惊。
有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静谧得令人窒息。
不仅仅十一姑娘薛东姝在，詹妈妈、宝绿、紫鸢和绿浮亦都在这里，说话声音虽然很轻，却也是笑语盈盈的热闹。
说罢，蹲下身子替薛东琳穿木屐。
眼眸噙泪，她忙跪下磕头：“奴婢错了！”
荣妈妈笑：“也是！”
转眼间，便是除夕夜。从早上开始，家里佣人、主ว子都忙碌不停，俱洒扫庭院，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祭祀祖宗。
老夫人让东瑗送送，又对东瑗道：“你送袁三奶奶到穿堂，就不用过来问安了，今日也累了一整日，早早歇了吧。”
老夫人见到เ建昭侯旁枝的袁三奶奶，想起袁夫人不足为奇。建昭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荣氏未嫁前便是闺中密友，如今更是来往亲密。
橘红就忍不住笑：“那您白白进宫了一回！”
薛老夫人就忙回禀，说了五姑娘跑肚的事，太后很是遗憾，而后却再也没有提起。
东瑗对这个清冷贞静的堂姐，第一次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吧？
东瑗捧起手边的茶盏轻呷小口，微微叹气。假如五姐是故意的，那么เ东瑗便是进宫固宠的不二人选。这个堂姐连腹泻的招数都敢使，还怕没有后手？
可等她渐渐长大，杨老夫人发觉，她犯了错，却从来不知错。倘若说她，她认错特别干脆，可就是口头上的空话，下次依旧会犯。
她十五岁就嫁到薛家，杨老夫人想教育她，再也来不及。
说罢，附在织金重锦引枕上，呜呜哭了起来。
杨氏无法，知道母亲和婆婆一样的精明，根本就糊弄不了，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年瑗姐儿可是帮老夫人抄一本佛经，从此就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婉姐儿呢，居然起了这样的贼心思，她放着我和五爷的年鞋不做，先替老夫人和老侯爷做了两双鞋。她打量我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已经满了十四，该说亲了，怕我亏待她，想走老夫人的路子！
可哀痛还是难以遏制，那是个活生生的生命，是他的孙女！他微微阖眼，眼角的皱纹凝聚，显得苍老。
第二日，老夫人递了名帖ຆ进宫，为腊八节的赏赐谢恩。
相由心生，这般清湛眼眸的女孩子，应该心无恶念吧？假如她忠心耿耿，自己亦多个帮手，往后的路更加顺畅，她亦轻松不少，不是很好吗？
世子夫人荣氏和詹妈妈、宝巾、宝绿也笑。
那么เ，薛东婉的死，十有xx跟杨氏有关。想到这些，东瑗的手便紧紧攥住了靠背的一角，紫色的浓郁流苏从她指缝间倾泻，越发显得青葱十指修长莹润，却单薄无力。
突然，一声清脆瓷器崩裂，茶盏砸向了地面，老夫人的嗓音又拔高了一成：“磕头做什么！娘又说了你什么，吓得你磕头！”
腊八节过了，她穿的这样贵重华丽，又把自己陪嫁压箱底的首饰拿了出来，这是要做什么？
杨妈妈和碧桃碧柳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扶住了她。
薛东婉离去带给她的悲伤应该快些过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的玉佩危机尚未解除；她屋子离桃慵馆近，哪怕瞒得再紧都有风声传来，肯定有丫鬟要被换掉，来震慑众人，令拾翠馆的丫鬟们缄默。
然后替她放下绿纱床幔，绣百碟穿花的幔帐阻隔了视线，床榻内一片昏暗。
东瑗心念微转。跟薛府来往密切的人家，她都清楚。想要在这个社ุ会立足，人际关系网十分重要，通家之好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