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用手指轻轻抚摸相片中少年的脸，又默默的收起来，放进口袋里，淡淡道：“不要多想，你不像他，他听话，懂事，不犟，从来没跟我吵过嘴，不过昆腔没你唱的好，差远了。”
沈培楠一楞：“你会抽？”
下人养久了，都与主子形成一样的作息习惯，洋楼里的人醒的格外早，还不到早晨七点，沈培楠已๐经军装笔挺的出了门。莫青荷换了一身雪白水衣，对着妆镜勾脸贴片子，房里两ä只大樟木箱子敞着口，堆的都是戏衣头脸，放久了出了樟脑味，要趁着阳光好拿到园子里晾晒一番。
他把手掌放在莫青荷后脑แ勺上，慢慢的又滑到后颈，像对待家养的猫儿，在脖ๆ子和后背接连处反复揉捏。青荷不声不响只是发抖，沈培楠叹了口气，使劲把他的两条胳膊从脸前扳开，半拖半拽的领他往里走。
门闩拉开的一瞬间，灰暗的屋子被门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充满了，一地碎瓷片锋利清亮，莫青荷颓然的陷在太师椅里，看着莫柳初ม越来越远的背影，肩膀宽宽的，人薄薄的，挺拔的像一柄剑，刷的一下把他割了个心神俱裂ฐ。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医院里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了。莫青荷握紧拳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沈培楠，心想失败让人成长，他不能气馁，更不能放弃，他要更加冷静地投入战斗，直到取得沈培楠通日的证据，让汪沈两名汉奸头子在全国人面前认罪伏法为止。
“您自己的人，出点什么事还不是您自个ฐ儿心疼……”
三人停下讨论，只见同时卷进来的还有一名时髦少年，边走边扭身子，头发和皮鞋都光可鉴人，穿一身白西装，胁下挂了枚大红流苏，神态轻佻，眼神总转的比脑袋快一分。
“最后一曲。”沈培楠道，“你昆腔的底子不错，来段千金记吧。”
这事，说来话长了。
他的腰上别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钥匙，凭着这些，他自信完全有把握取得双方แ会面的时间，地点等资料。
李沫生是一名沉静的年轻人，长相很富有闽南人的特点，眼窝深，颧骨高，皮肤天生是健康的棕色，头发刺刺๐拉拉，剃得像一颗新鲜ຒ杨梅。此刻๑他认真的参与讨论，然而他的北平话说的太有南方特色，以至于即便蹙紧了两条粗黑的眉毛，一加快语速，莫青荷总忍不住想要笑场。
李沫生对莫青荷的计划颇有些顾ุ虑，他抓着一根杨树枝，在湖边沙地点点划划ฐ，迟疑道：“如果他们在饭店会晤，只要提前取得安保资料，确实可以利ำ用布防的漏洞，派杀手混进饭店，但沈先生做事谨慎，会谈具体时间等信息泄露，他免不了会怀疑ທ青荷。”
他在莫青荷的陈述中ณ已经了解了沈培楠的为ฦ人，因此恭敬的称一声沈先生，这个称呼让莫柳初没来由á的产生一阵反感，用托眼镜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莫青荷快速道：“他一定会怀疑，到时候除了日本人那边他无法涉及，戴昌明的人，他的手下人，只要有一丝可能接触情报的人都会被彻底排查，也包括我。”
“做这件事的人是‘爱国义士’，是他们认为ฦ神出鬼没的‘地下党’，我有办法让他从我这里查不出任何端倪。”
他确实早想好了对策，三枚子弹，一颗会径直贯穿藤原的眉心，一颗会贯穿他的胸口，而最后一颗，会打进沈培楠的身体，做出对和谈双方都极端不满的假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是他从沈培楠本人那里学到的，为了最终目的，名声，甚至生命都可以牺牲。
微风习习，浓绿的柳树枝条拂着面颊，莫青荷捉住其中ณ一根，掐了几篇嫩绿的叶子放在手心揉搓，脸上无端浮ด出一丝红晕，他低声说：“他知道我信任他，崇拜他，他甚至以为我……我爱他，下手伤害他身体的，一定不会是我。”
莫柳初猛地抬头，深深看了莫青荷一眼，然而青荷将右手紧紧撑在他的肩膀上，像在无形中ณ请求他相信自己，莫柳初便把质疑ທ的话暂时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