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越听脸色越难看，等老刘转述完具体时间，咣当一声，一拳硬生生砸在桌上：“共|党策划的暗杀，让日本人去找赤党算账！都打死正好，找老子有屁用？你告诉他们，狗急了也会跳墙，不要欺人太甚了！”
当年她生他，没本事养他，现在他有了本事，他得孝敬阿娘。
这情景让他很是诧异，想当初，他和柳初在这里搭戏，离开场还有整两个钟头，台下滴滴答答的就满是人，坐着的站着的，人叠着人人挤着人，捂出一身臭汗还眼巴巴的等，在后台就听见座儿里海了去的叫好声和吆喝声，哪曾有现在的冷清？
大约是在山中清寂的太久，她远比莫青荷想象的要健谈，她谈起她守旧的家庭，爷爷是一名前清遗老，父母早在许多年为她订了婚，临嫁人却知道未婚夫是一名大烟鬼，她在郁๗郁之中写文章遣怀，经报社的朋友引荐认识了沈疏竹，他刚ธ与结发妻子离异，两ä人一见如故，互诉衷肠，甚至用笔名在书刊杂志上公开示ิ爱。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眼前的男人，眼前这个要为ฦ锦绣河山而战，说要同他一起看到เ新的中国的人，这个人，这个人的坚毅和变通、粗鲁和温柔，同共产主义一样，都是他的信仰。
沈培楠刚和了一局，悠游的踱步过来，见那烟卷的细巧，一把全抓了摆进自己的香烟匣，水玉芳轻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嗔道：“好没羞，自己身边又不是没有人，抢我们的东西。”
沈飘萍写了那张狼来了的纸条给他，内心却很想看笑话，此时见母亲真的上了火，深知其中ณ利害，插话道：“如今旧习俗不实行了，咱们家都是新า派的人，怎么能带着旧ງ阶级观念看人呢，种地的，做工的，唱戏的，只要他没偷没抢，都是用劳动赚钱，并不比咱们这样的家庭矮着一级，甚至还自由许多。”
莫青荷扫了一眼他的军装翻领，突然充满了危机感，闭紧了嘴巴๒，迅速钻出了车子。
看着看着，莫青荷忽然想起当初ม挨了一枪住院时的场景，那时沈培楠守在病床边，也是这副样子，神态像一头困倦的豹子。
木楼梯腐朽，发出“吱呀——”回声。
这两人平时穿惯了好衣裳，乍一下打扮成劳动人民，看起来颇为喜感，沈培楠高大魁梧，勉强有个干活的样子，莫青荷则白净的全身都是破绽，孙继成叫人弄了把煤灰，逮着他好一通抹，又弄了些中药揣在身上遮盖香水和雪花膏的气味，这才放他过了关。
他性格里入戏的一部分忽然让他感到เ失落，静静把脑袋枕在沈培楠肩头，轻声道：“几天没好好跟你说话了，你今天陪我吧。”
老五一挺胸：“没人指使我，老子杀小日本，老子乐意！”
沈培楠兴致不错，替莫青荷夹了一只水饺，打趣他道：“你那位喜欢戏剧的相好也去，数日不见，他想你想的不得了，特意求我带着你，再给他唱曲儿呢。”
莫青荷快速道：“他一定会怀疑，到时候除了日本人那边他无法涉及，戴昌明的人，他的手下人，只要有一丝可能接触情报的人都会被彻底排查，也包括我。”
吱的一声哨响，汽车溅起一阵水花，停下了。
莫青荷从沈培楠手里接过那半支烟，强忍着不适一口口吸完了，这才长长吐了口气，镇定了精神。他偎在沈培楠怀里，享受最后的自由á与自尊，然而大脑却在不断思索，他酝酿出了一个ฐ计划，一个付出极大，但收获更大的暗杀行动。
他唱：“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不是我无故寻烦恼，如意珠儿手未操。”
沈培楠见他只顾着愣神，骂了一句蠢货，拿过打火机，微微偏头点燃了烟卷，又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为ฦ防止剃须刀片刮伤脸准备的纱布和药水，拽着莫青荷的手腕要他摊开手掌查看伤势，青荷不愿意，歪着脑袋，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