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重重地坐进了板台后面的真皮座椅上,转过来,面对了戏月,招了下手:“来。”
倪洁安没想到他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一气之下竟掉头就跑。冷月站在窗前,看见他一直穿过跑草坪,跑到了大门口,出了大门,上了公路。
这个决定做得非常艰难。冷月并不知道他已进入毒发状态,还以为自己只是发烧。烧到后来,他开始鼻血长流,止都止不住。勉强用棉球塞住鼻孔,那血又从嘴里吐出来。他苍白着一张小脸对边城笑,城哥,园子里的樱桃明天就可以吃了吧?我都有点馋了。明天我们带上相机吧,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照过像呢……边城抱着他轻轻摇晃,他已经心力交瘁到失魂落魄的地步,他温柔地说,好……我的小月牙想怎样就怎样……可他心里清楚,这孩子活不到明天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刻。这些日子背着冷月,他的泪都流干了,此时只感到眼眶火辣辣的疼。
“那ว你呢?”冷月问。
“哎呀,义父的口味真特别啊,惹上这么个ฐ骚狐狸!”奔月摇摇头。
这时,一个拳手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挥拳而上。冷月退后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抬起右腿猛踢他的肋下,几秒钟的功夫已经提出了十来脚。没看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那ว个ฐ体重二百多斤ภ的拳手直线飞出了四五米,跌在地上,口鼻流血。
边城很有耐性地看他们斗嘴,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好像他今天就是专程来看戏的。展牧原看他那个气定神闲地样子甚是窝火,却不好发火。而倪洁安早ຉ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扇他耳光子了。三个ฐ人各怀鬼胎,想法确是惊人的一致:这两ä个都不是好货,欠操!
射月打了个ฐ冷战,慢慢抬起头,面色苍白地望向了义父,一动不动。
“爽了。”倪洁安心满意足地扭头去看古筝了。
冷月望着那双小腿儿,一叉腰:“我说你哆嗦什么?”
音乐突然铿锵,就那么几秒钟,又归于沉寂。
31้
31、反目
冷月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在极度的惊愕和痛苦之中,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呆滞,大脑飞速地转动,但又转得极其古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旋๙过去,周而复始:边城就是传说中的孤月?我中了毒?边城做一切都是为我解毒?弄月没死?……
可惜薛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就像开了闸的江水,源源不绝地倾吐着积郁,看着冷月苍白痛苦的脸,他感到悲哀,也感到了报复的酣畅淋漓。他讲到老爷子对边城提出的两个ฐ条件,讲到เ缓解药和最终的解药,讲到边城对于后事的安排,他特意把边城在床上受到的侮辱和侵犯放到最后来讲,细细地讲,连自己都觉得残忍,声音颤抖地变了调。
“别说了……别再说了……”冷月攒紧了拳头抵在额头上,俊美的脸庞抽搐在一起,身体像蛇一样缓慢地翻滚扭动着,窒息一般痛苦将他煎熬地生不如死。
他把拳头放进了嘴里,狠狠地咬下去,血流得满嘴都是,却感觉不到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如果不是梦,怎么เ会咬出血了都不疼呢?难道是因为心里太疼,其他的痛苦已经微不足道?
他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眼睛里像着了火,一阵阵钻心地烫。
“如果你对我的话还有所怀疑的话,你总该相信他吧?”薛舟把一个ฐ人推倒了床前。冷月勉强睁开灼痛的双目,看见了眼泪汪汪的戏月。
“……都是真的?”冷月的嗓子沙哑得快要失声,一丛野火从胸腔窜起来,舔着喉咙。
戏月没张嘴便哭了,他抹着眼泪,嗔怨地看了薛舟一眼:“少爷不让说的,你为什么说了?你要害死义แ父了,少爷会伤心的!呜呜呜呜……”
冷月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他木然地瞪着天花板,这一切都不是梦。他的城哥为了他,已经破碎不堪,抛却了尊严和生命。那个高傲孤洁的男人,为ฦ了他,把自己้给毁了……
“啊——”冷月嘶声惨叫,不断ษ把自己的头撞向床头,撞得头破血流。
戏月扑上去抱住他,哭着说:“你不要这样,义父。少爷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冷月猛然想起了什么เ,忽得坐起来。额上流下的血糊住了眼睛,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沉声问:“现在几点了?”
“快要六点了。”薛舟看了一下手机。
深秋的天,亮的晚。六点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快给我打开手铐!”冷月已๐经把脚放在了床下,往鞋子里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