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浓眉拧在一起好像鼻梁上爬着一大窝蚂蚁，说起话来摇头晃脑。最可气的地方是见了女教员好像苍蝇见了屎……”她见江华噗哧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不是好东西，国民党员，常往城里县党部ຖ跑。”
“校长，我有个表兄失学了，他就要来找我找事情。您给帮帮忙吧！”道静事先就编好了一套话。
“他、他说，只要你答应、答应……他说和你说过，你会明白的。我想，反正你和他接近点，好一点，他就会高兴了。”
说完晓燕就要走。道静一把拉住她，从衣袋里掏出夜间给卢嘉ล川写的信来，说：“你把它交给徐辉，请徐辉想法再把它交给卢嘉川。”
最敬爱的朋友，我还要告诉你：我也经受了一点考验。最近的遭遇，几乎叫反动派把我毁灭了。然而，正当我危急万分、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党——咱们伟大的母亲向我伸出了援助的手。朋友，我虽然焦急、苦恼然而，我又是多么幸福和高兴呵！是你——是党在迷途中ณ指给我前进的方แ向；而当我在行进途中发生了危险，碰到了暗礁的时候，想不到党又来，援救我了……现在，我还没有脱离险境，可是，我有信心会离开。一想到我的生活也像你们一样，充满了传奇、神话一样的故事，我是多么快活呵！
“找到王晓燕啦，”李槐英小声说，“她干着急也没办法。后来我和她一同去找了从前我们学生会的一个干事徐辉，这才有了主意。徐辉说明天下午到我屋里来找你。你看，这是晓燕给你的信。”
“哈哈，林小姐不要开玩笑了，我哪有一点这个意思。如果是我处理的问题，那什么都好说，可惜你落到เ蒋孝先的手里，是我硬作担保才保了你出来。不过，我要想办法，一定想办法救你。”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卷钞票捏在手里，然后慢慢踱到道静跟前，伸出拿钱的手连连点着头，“留แ下这点钱，做几件漂亮衣服。林小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见过多少漂亮女人可都不如你……啊，不要见笑，一点点小意思嘛。”
等了一会，胡梦安见道静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用打火机又点着了一根纸烟叼在嘴上，觉得坐着的硬木椅子很不舒服，他把椅子挪得离墙稍远一点，用椅背顶在墙上，就支着腿仰着身子躺在临ภ时凑成的“沙发”上。
道静像在噩梦中。上车后还没容她想想是怎么เ回事，又有两ä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即一大块黑布像绷带一般把她的两眼捆得严严å的。世界ศ突然变得漆黑而可怕，她什么也不能ม想了。汽车带着风声呼呼地响，她的心像掉在无底的深渊中停止了跳动。
低低的婉转的歌声飘散在一间寂静的小屋里。道静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对着火炉上冒着热气的蒸笼，轻轻地随口唱着自撰的歌儿：
“我哪是！”道静懊ิ丧地摇着头，“可是，我认识了的朋友——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卢嘉川ษ。他把这些传单放在我这里，他被捕了，再找不到他了……我留แ下这些东西可有什么用呢，这才想法子寄出去。”
她走了，怀着新战士初上战场，而且又是独自作战的那ว种惶悚的心情出发了。开始她在各个ฐ小胡同里逡巡着，真好像一个寻找主ว顾的夜游女人。后来一看左ุ右没人，她就鼓着全身的勇气，把早ຉ就涂ิ好了胶水的传单，用舌尖舔上口水迅速地贴到了墙壁上。贴第一张的时候，她的手不住地哆嗦，腿也在发软。这时候，年夜凑在一起的许多青年朋友的面容忽然涌到เ了她的面前——他们要都在这儿该多好呵，大家贴，一下子就全贴完了！可是，现在，在这黑暗的深夜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恐怖。她不但怕警察，而且也怕真拿她当下流女人看待的男人们。贴了几张，胡乱地向几家住户的门口塞了几张，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匆匆地跑了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过去了，一个ฐ月过去了，卢嘉川并没有来找林道静。
他再一次地试图挪动僵硬了的躯体。他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两ä条胳膊上，他咬紧ู牙关把两条胳ฑ膊肘并撑在地上，在心里喊了一声：“动！”尽管痛得血和汗一齐涌流出来，但是身体却仍像千斤巨石，动也不动。
“告诉同志们——告诉同志们……”他仰卧在潮湿的地上，浑身痛得连动也不敢动地直直地躺着。“一定要告诉他们——一定要告诉他们！……”
…………
“十二月号咱们许多人就上了大当。说是抗议，说是反对出卖华北，其实呢，这是做好了圈套，拿咱们青年学生的脑袋和鲜血来做他们升官发财的政治资本。我们不要再上当了！我们真正爱国的青年就不光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而且要打倒一切帝国主义。我们不要上当！我们要革命就革个彻底――在街上转一转喊两ä句口号管个屁用！”这个瘦猴王忠的话还没有讲到เ一半，激怒的学生群众就“通！通！”起来了。
道静悄悄推了邓云宣一下，小声说：“到处都是监视的军警，你小声点吧。”
“静，我长这么大――二十岁了，第一次，跟你好是第一次。除了小时候，我妈妈像你这样……所以，我很愿意用我的心、我的感情来使你快乐，使你幸福……但是，对不起你，我心里很不安，我给你的太少啦。”
但是在她摸着黑穿衣服的时候，道静也醒了。她颤巍巍地坐起来开了灯。晓燕急忙去拦她：“小林，别胡来！刚ธ才我摸着你身上还挺烫，可不能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