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说他就是个小畜ไ生，是母狼养大的狼崽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骨子里野性难驯，他只是没有得到เ他想要的安抚。
小山已经穿好棉袄下地了：“姐，你别下地，我去给进哥煮姜汤、热饭去。进哥，你赶紧ู上炕暖和暖和，进我被窝！”
那还是他已经小有所成就找到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他刚出狱的时候吃了多少没文化的苦。
“伺候老人我也就不说啥了，连五福来例假的裤衩子都让我给洗！还不让我用柴火烧热水，大冬天的我起早贪黑上工，半夜给她洗衣裳，一碰冷水手就冻得发麻，衣裳๙攒了几天没洗五福就拿炉钩子烫我的手。”
王许氏赶紧把王五福拉过来哄，嘴上一句都没说周兰香，可时不时地刺一句张桂荣，让她几乎ๆ是疯了一样地骂周兰香。
进哥一直认为是姐姐不肯离，自家事自家清楚，最大的困难不在姐姐愿不愿意，而在爹娘那里。
甚至后来韩进能那ว么顺利地定罪，一是因为他拿了当时他二哥杀人的凶器，还有一个就是人家公安来做调查，他声名狼藉得所有人都作证他肯定能ม干出杀人抢劫的事。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破枕巾，想扔又舍不得，那上面有香香的味道，他已经好多年没闻过了，刚ธ刚一进门的焦躁委屈和莫名的紧张不安都被这个味道安抚住了，现在一股暴虐之气从心里喷薄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放下周兰香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照ั着他身上就打了两下：“你怎么这么皮！再跟我使坏看我不揍你！”熊孩子看着瘦，身上硬邦邦的，打着手疼。
入秋了生产队一些豆子、地瓜之ใ类的杂粮没地方存又不用交公粮，都是就地收就地分了，他们才算是吃得勉强像点样子，现在家里除了两ä小碗玉米面就剩ທ两斤ภ多大米了。
梦里，他对她提过的唯一要求就是跟王满囤离婚。他说这个想法他从十二岁开始心心念念了几十年，可直到เ他们都已๐经有了白发才有机会跟她提出来。
周兰香拉住弟弟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姐弟俩一向特别默契，青山就什么都不说了。
而韩进也不是真的记恨她，她记得梦里的今天，她一早就起来去找父母来跟公婆摊牌，路上还碰到了韩进。
韩老爷子费了好几年的劲才把小孙子教得像个正常孩子，可那ว也只能是表面正常，惹着他了，他一个眼神过去，还是让人心里发毛，所以在大家心里他还是个小狼崽子。
而梦里，等他出狱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了，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就更没人这样叫他了，大家当面巴结地叫他韩老板，背地里却叫他杀人犯……
院子里，婆婆王许氏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褐色三角头巾，耷拉着脸一边慢悠悠地打开鸡架门一只一只地摸鸡屁股，一边叫自家小闺女帮忙干活。
怪不得刚才看他站在门外跟只大熊一样，身板宽厚得能挡住一扇门，原来是穿了这么เ一身！
他这套上山的行头是爷爷传下来的，老抗联当年在东北的莽莽群山中跟鬼子周旋的时候就这么穿，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里被敌人封锁一个ฐ月，爬冰卧雪就靠它们扛下来。
靰鞡鞋用的是野猪皮，铠甲一样又厚又硬，里面塞满乌ไ拉草，又轻又保暖，踩在冻雪上都不下陷，当年的老抗联号称雪上飞，靠得就是这样的鞋。
皮衣皮裤都是带着一寸多厚的熊毛的黑熊皮，就是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户外睡一宿都不会冻坏。
再加上一开了不是流产，周兰香也怕人家媳妇心里不舒服。
韩进没接她的话茬，迅速地脱掉皮衣皮裤，穿着里面的棉袄棉裤就去拆红糖，然后拿个大碗倒进去小半碗糖冲了红糖水，却不直接端过来，放到炕沿上晾着，先去摸了摸炕，摸完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炕怎么这么凉？”
现在才午夜一点多，炕已经没多少热乎气了，这要是到凌晨四、五点最冷的时候，那ว不得凉透了？
周兰香没接他的话，这炕一直这样，因为已经好几年没通了。生产队放扒炕抹墙假的时候王满囤把上房、大哥家的活都包了，干完又跟着他爹去给徐寡妇家干，就是不管自己家的。
他们家没风的天气一烧火就满屋子冒烟，好在现在冬天风大，炕只是不容易热，烧火屋里也没烟，已经算好的了。
她现在关注的是韩进身上的棉裤ไ棉袄。
单薄破旧，袖口、膝盖、手肘好几处地方แ都露出了里面黑黄的棉花，而且已经瘦小很多。裤ไ子半吊在小腿上，棉袄短得盖不住腰，瘦得扣子都系不上，用一根麻绳捆着勉强穿上，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用旧棉花敷衍着做得，粗针大线的，衣襟的边都没缝好。
幸亏韩进这几年猛长身体不长肉，吃得又不好，个ฐ子蹿得厉害，身上却瘦，要不然根本穿不上。
所以他进山才穿上爷爷留下的皮衣皮裤，否则这身棉衣根本抵挡不了山里的风雪。
也因为棉衣太破，前天他过来才不肯穿吧。
周兰香一直知道韩进的爹娘对他不如对其他几个兄弟好，可怎么都没想到会亏待他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