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夜里曲先生被人请去喝酒，她在书房里读书等他回来。夜深时丁三架着曲先生进了家门，看那样子已喝得摇摇晃晃醉了酒。丁三把曲先生交给她时说太太不在家，你要照看好！她很少见丁三说话这么凶狠，好像对她不放心。她不敢儿戏，接过曲先生一只胳膊挎在自己的脖子上，把他架进了书房。她架着他就闻到他酒气冲天，人也没了根一样来回倒。她用尽力气才把他架进书房，放在了床上。刚脱掉他的两只棉鞋，他就要吐，她连忙抓过铜脸盆侍候他吐。他吐的时候闭着眼，半醒半醉。吐完后给他漱口还要扳着脑袋，整个人神志昏迷一样。水草当时还想这喝酒有什么好，喝醉了像害病一样。
“别急别ี急，慢慢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走吧，”水草突然说，“我不回去。”
水草点点头，忍不住笑笑。她自己้也奇怪，没有准备要笑的，就把笑意滑了出去。进门时心里发紧ู，曲先生说话让她感到轻松。本来觉得人在树上吊着，让曲先生的话把她托住放下来了。
“你看你看，又是水灵漂亮。我找媳妇我不慌，看把你和你嫂子两个ฐ人忙的，慌啥哩？”
“太太，我没有妈了。”
“湿透了，还不用?"
水草蹲在风雪里，怎么也想不到可去之处。姥姥ณ和姥爷死亡早ຉ，姨姨和舅父她也没有，没有亲戚可以去投靠。她又没上过学，也没有老师和同学可以帮她。但她拿定主ว意不去讨饭，她不能从一种耻辱转移到另一种耻辱。就觉得天下这么เ多路，没处放下她的双脚。
实际上这句话是另一句话的变调，在学校演戏时水月扮演过《沙家浜》里被刁小三调戏的少女，那少女喊过“救命呀——”一句话，水月对这句话产生过许多联想，喊出来时特别ี刺激。于是这句话就悄悄在她心里潜伏下来。她渴望在生活中喊出来。本来是要等郭满德进一步动手动脚๐时喊出来的，可惜郭满德停步不前，只会在那ว儿摆动，水月的潜意识按捺不住激动，就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实际上是唱了出来。这句话是舞蹈进行中ณ的歌唱。
郭满德把水月摔到床上，接着他就往床上扑，抓过水月的身体，把自己้盖在了水月身上。从此，他长大了。
孩子们年幼，听不出这话的分量。她们开始找破旧衣裳๙穿，不再穿新า衣裳๙，她们开始轻视她们的母亲。水秀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有承受这痛苦。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เ水草会为此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粗俗和野蛮。就像缝纫一件丝绸衣裳，做得很精细。她没想到族长看去那ว么呆板，却这么会疼女人。更没想到做完后不起身走，而是像夫妻那ว样躺下来歇息。这就给了水秀一个整理慌乱思绪的机会。刚ธ才像在半空中，如今落到实地上。水秀就觉得自己้很冤。他让人用鞭子抽打她，又让她游街示众，如今又骑到她身上找快活，就觉得自己้太窝囊，太贱太不值钱。她想把这份冤找回来，又不知从何处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