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姑娘只管在廊上站着,看冻着。”彩芹三十过许年纪,鹅蛋脸面、高挑身材,笑眯眯的。
夫妻俩遂也死了心,把生儿子的心转到了姨娘通房身上。十娘是嫡出幼女,从小又生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不与一般孩子相同,夫妻俩自是爱若珍宝。
三奶奶忙自嗔:“哎呀,是我孟浪了。妹妹勿怪。”
十娘瞥了一眼,接过青盐牙粉擦了牙漱口,走到屏风外的花梨木梳妆台前坐下,另有小丫头捧来沐盆、巾帕。
“我早ຉ死的娘啊,你当初瞎了眼让这毒妇管家!现在来祸ຖ害你的亲闺女呀我的娘哟!娘啊娘,你女婿的铺子被她逼得关了门……”
“快捂上快捂上,十娘子在上房还没回来,这点心凉了可就走味了。”
张妈手舞足蹈地拦住烟娘,神秘兮兮中带出一丝志得意满。
“你们院子离得偏,不知道也是常情。可不是出了件大喜事么——四老爷把外头姨娘生的小少爷带回来了,晌午已经正式拜见了老太太,又带着去见了老太爷,老太爷一高兴,当场让认在了四太太名下。我赶着来给十娘子道喜呢,这可是正经嫡亲兄弟,往后可有靠了!”
烟娘愣愣地:“这是唱得哪一出?四老爷都回来这么เ多天了,当日开丧时怎么不把小少爷带回府来?也免了十娘子白白把那些……”
“我说你这么个ฐ聪明人,倒说起糊涂话来了!”张妈忙忙打断ษ了烟娘,“这些事再不要提起,这些个ฐ主子哪个又是省事的?四老爷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我们十娘子却也不含糊……”
这一日,从晌午开始,整个萧府充斥ม着异常兴奋的情绪。
外院的各位爷、大小管事。偷偷遣小厮几趟几趟往内院打听消息。各房太太贴身丫ฑ鬟们走动迹象也明显增多。
至于下人之间,深宅大院勾心斗ç角种种秘辛原本就是供他们茶余饭后八卦的工作福利。
一时间各方人士在忆晚院里云集。膳房、浆洗上地、针ฤ线班……都来给十娘子道喜。只是正主儿却始终不曾露面。
当缎儿那几个小丫头子把最后一位道喜的客人送出月亮门的时候,众人眼中ณ“不含糊”地十娘子带着冰砚正跪在四老爷萧义แ地书房里。
棉布褥子虽然厚实。跪久ื了膝盖还是会隐隐作痛。
一进书房就跪下请安的十娘见半天没有动静,垂下头,恭恭敬敬地:“老爷,女儿这两日接了弟弟来家玩耍,不想今天被太太们撞上,女儿便带着弟弟正式拜见了祖父祖母和诸位婶娘。”
四老爷萧义แ刚过不惑之年,中年发福的身材,穿着石青刻๑丝的灰狐皮袄,坐在楠木太师椅上,盯着眼前自己嫡出的幼女,表情有片刻๑的扭曲。
这个孩子,记得以前她还很小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小小的身子,一双眼睛充满灵动慧黠,他老用胡子扎她,小人儿便咯咯地笑,撒着小腿蹒跚地跑去正笑得温婉的太太身后,让他忘了多少烦恼。
到她稍微大上两三岁,自己奉父命去宣州照管家族生意,千里之ใ外收到的第一封家书,上面写的便是“父亲大人亲启”的字样。
那会,她才四岁吧,字还写得歪歪扭扭地……这个女儿,一向是与众不同的,早ຉ熟又聪慧。
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疏ຕ远的?他也记不得了,也许是去宣州后的第二年,他带着杨姨娘回府的时候,女儿那些乱ກ七八糟不知道哪里来的古怪思想,打出娘胎起最不待见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
也许,是之后有一年回府,他特意宴请府里的先生,先生对十娘子的聪慧赞不绝口,酒过三巡的他脱口而出“女儿再聪明又有何用,将来还是要靠儿子养老送终”。
谁承想女儿来给自己้送点心,那么巧就听见了,记忆中那张憋得通红的小脸,唉……
后来他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这一次,隔了三四年光阴,他从宣州ะ回来,看见的,只有一口厚重的棺椁,还有不知何时学会谋算的少年老成的幼女……
女儿是恨他的吧,几年前,她曾写了亲笔书信,请他回来陪伴上官氏。鬼使神差的,他一直没有回来,连发妻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等他回家奔丧ç,女儿已事事打点好,舍掉那ว么เ多属于她自己的财产,周全了妻子的身后事。
他自己的父亲,他如何不清楚,外账上,只怕是已๐经把上官氏二十多年的经营连根拔起,否则凭那十多间铺子,也只能ม让隆氏松口而已๐。
这个女儿,是多么像她的母亲,聪明、能干,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谋算人心,却又至情至性。
至情至性啊……
他突然之间灰了心。
与上官氏二十多年结发,官家嫡出的千金,温婉贤惠又能干,他怎能不珍惜,一直小心翼翼呵护这段姻缘,成亲十多年不曾纳妾,曾经缔造了荆南城的富家神话,如果不是……
儿子在两年前出生,生母莫氏,是宣州账房上一个师爷的女儿,虽然是小家碧玉,倒也清清白白。
对于这个ฐ帮他生了唯一一个儿子的莫氏,他是有几分真心疼宠的,不然也不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