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午,到中午,到黄昏。
原来这就是年轻的帝王慕容毓。
明于远说:“他内里倔强,违拗不得……”
哦?
他朝我看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躬身答道:“不敢。”
听着我这样的解释,明于远“哦”了一声,话音中似乎ๆ并不认同。
算了,多想无益。
我摇摇头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欠身正想取桌上的茶杯,却见阿玉正端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
我脸上一热,微用力,却没能挣脱。
但这事与我何干?
我笑道:“你这国师做得好不悠闲。我来时,家里前厅灯火通明,候见的、请示的、汇报事务的,钻刺๐经营的……爹爹忙得陀螺似的连轴转。”
“简兄,介甫新写了一幅字,想请简兄斧正。”他真诚谦虚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真。
他仔细地打量了我许久ื,笑着说:“随你。哪天你要是不喜欢了,就对我说一声。”
他抬手将我的眉抚平,“非儿笑的时候最好看。你别担心,朝中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太多事的。”
“怎么了?这半天就没见你翻过书。”他放下公文,看向我。
洗漱后,明于远唤来丫头帮我梳理头发。
他低声念一遍,就很自然地将它折叠了,袖入袖中。
我常常在看书、练字累了的时候,会独自出神。
拿出一包准备好的松子糖,“送你的,环儿姐姐。这些日子累你不少。”
也许相府里大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总之这样交待一遍后,第二天中午去看时,一大陶瓷罐糖稀已经熬制好,微黄透明的糖稀,散发出玉米的清香。
要不,送简宁一份礼物?看他吓一大跳的样子或许蛮好玩,而且,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寂寞。
那年冬夜,他在书房的壁炉旁้,对着十岁的我低声絮语:“知道吗,小家伙,你有一双寂寞的眼睛,你这里,”他轻笑,指着我的心,“也住着一个寂寞的灵魂吧。”
“啊?——”突然头发被一拉,我转回头,正对的却是家明老师那ว满含伤痛与震惊的眼睛,“小姐?你就那么เ希望是个小姐?”
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在我脸上、身上一周,最后,似乎缓慢地放松;眼底的忧郁,如浓云渐渐被风一点点地吹开去。
我不由圈住他的腰,低声道:“放心,爹爹,我还好……”
他却极淡极淡地叹息一声,如水烟飘渺:“非儿,爹爹真不希望你重复了我……”
什么?
重复了什么?
我抬起头看他。
他的指尖已๐抚上我的眉眼:“唉,非儿,你生得这样,真不知是祸是福……”
指尖上轻淡的薄荷的微凉,一点点聚拢,最后落在我心头。
“爹——”我不由抱住他,埋首在他温厚的胸前,“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心,却重新不安。
“昨夜,是明于远送我回来的?”我闷声低问。
“嗯,非儿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当时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想到เ了一件极令人发笑的事般,简宁语声转晴,如长云一线,阳光微露。
我的脸开始发烫。
“那他……?”我声音低得像蚊子。
“非儿,你喜欢他的,是不?”简宁的声音传来,似有某种释怀,又似隐有深忧。
我心里越发怀疑ທ。
总得找个ฐ机会问问明于远。
“今天还是要去应个卯的吧?免得……这个时辰,明于远大约也已帮你向乔清楠招呼过了。”简宁慢慢转向窗外,看着摇摇曳曳的竹影轻声说。
“那ว爹爹……?”我迟疑地问。
“我与你一同去吧。”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马车上,简宁静静地坐着,良久,他低声问:“非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深觉遗憾:“倦勤斋不知还能不能继续待下去,唉?多好的地方啊——”
简宁笑起来,“也只有非儿愿意在那样一个地方,过去,翰林院中这块地是人人避之犹恐不及的。”
我也笑起来:“我又不想引人注目,不想升迁,只求那份清静……”突然想起以后这份清静也许再难求得时,不禁叹息一声。
简宁看着我,迟疑了一会,终于轻声问:“皇上那儿,你有何打算?”
我微怔,想起前夜他的那些话,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看一眼满脸担忧的简宁,我笑道:“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吧?阿玉多少也得考虑你与明于远的。”
简宁闻言却是轻轻叹息一声:“非儿,你不明白的,我们简家与他慕容家的渊源……当初找来明于远做你老师,也是出于某种考虑。你幼时顽劣不堪,其实也是我故意纵容的结果,总指望……”
什么?
看着他,心底疑虑已达极点。
我缓慢地问:“那ว,这个渊源,明于远知道吗?”
简宁看着我,微笑起来:“他自然知道的。”
“皇上呢?他知道不知道?”我不安地问。
简宁略一顿,轻声说道:“他是肯定知道的。”
哦?
今天遇到明于远,一定要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