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将手压在腰间，嘴唇微微张开，说了句什么。
陆舜华懂了，提着灯笼靠过去，蹲在地上，翻着摊开的乐谱指了指第二小节中ณ的某段，说道：“这里错了。”
陆舜华皱着眉头，在黑暗中踌躇了一下。
夜里寂静无声，陆舜华并不需要睡觉，睡觉对她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但她也没什么เ事情可做，干脆就着半躺的姿势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望。
她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放缓：“别怕，我不过去。”
七十多年漫长无望的余生啊，像永远过不完。
江淮没接话，他还是穿着朝服，背脊挺得笔直，一眼看去像极了一棵陈年的松树。
“去，去给将军送吃的。”她声音糯糯。
据说赵京澜听闻后，只是淡淡说了句“粗鄙无礼ึ，果真并非闺秀”。
对这门婚事倒是没有反对。
“赵二公子比阿紫大了十三岁。”陆舜华说，手指头比划出两个数，又重复道：“十三岁！都可以做她爹了！”
江淮一贯对这些没什么เ兴趣，闻言淡淡道：“赵二脾性差了些，人品却是不错，是个良配。”
陆舜华嘀嘀咕咕：“能比你还差吗。”
江淮抬头，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
陆舜华讪笑，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坏话被听见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呵呵掩饰道：“确实算个良配。”
江淮：“郡主无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手臂撑着草地站起来，向她点点头转身欲走。
陆舜华一愣，觉得他怎么เ这么เ突然。
“你今天不学了吗？”
以往他们都是学上一个时辰，现如今才过了半个时辰，他怎么突然就要走。
江淮没回头往前迈步，手向后挥了挥，示ิ意不学了。
“可你都还没吹给我听过。”
江淮侧头，垂眸低语：“郡ຉ主，《渡魂》是吹给死人听的。”
陆舜华：“……”
她向前跑两ä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闻到一丝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江淮！”
她心下有种疑惑的感受。
眼看着江淮从自己眼前经过，穿过长廊就要往男厢房走去，她加快脚๐步，几步跟了上去。
“江淮！”
江淮没理她。
她又跟了几步。
“江淮！”
江淮还是没理她。
陆舜华深吸口气，提着裙摆跑上前，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江……”
江淮停下了，片刻๑之后，两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陆舜华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惊呆了。
这这这，这也太容易推倒了吧。
她慌里慌张地想去扶江淮，江淮却自己一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只是看起来很没力气，虚软地只能坐在地上喘气。
陆舜华犹疑着问：“江淮你……你怎么了啊？”
江淮没回答，缓缓直起上身，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腿，一手扒拉着身后的树桩想要站起来。面色看起来白的可怜，一个ฐ起身的动作颤颤巍ณ巍，像是极其痛苦。
陆舜华目光向下，看到他捂着的地方，因为ฦ他穿着黑衣刚才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他的指缝间全是淋漓鲜ຒ血。
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胳ฑ膊，惊声问：“江淮你到底怎么了啊！？”
江淮撇过眼，咬牙道：“没事。”
陆舜华顿ู了顿，站起来就跑。
“我去找先生！”
江淮厉声道：“站住！”
陆舜华没听见似的，一阵风似的跑出老远。
“陆舜华！”江淮红着眼嘶吼出声：“你给我站住！”
陆舜华站住了。
她回头，看到เ江淮捂着小腿死死瞪着她，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指着她说道：“你回来。”
陆舜华咬着唇，慢慢挪了回来。她蹲在他身边，看到他黑色的裤ไ子那ว块全是湿漉漉的血迹，他们现在处在后院侧门过去的竹林草地里，青翠的草都被他的血染成红色。
所以刚才他忍了半个ฐ时辰。
不对，也许更久。
她又问出那个问题：“你到底怎么เ了啊？”
江淮靠着树桩，长出口气，淡然地说：“习武受伤，在所难免。”
陆舜华看着他的伤口，那ว根本不是普通伤口，明显是刀剑砍出来的，现在的世家公子自然都会习武艺，她也知道江淮每天下午都回去校场，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刀真枪把人给伤成这样的。
仿佛是看出她的怀疑，江淮松了手，轻声说：“是叶副将。”
顿ู了顿ู，又说：“他不是故意的，不要和叶家人说。”
陆舜华：“叶副将在教你？”
江淮低头“嗯”一声。
她嘴唇嗫嚅，似是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江淮看她，像在看一个ฐ陌生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