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是人……我该死!”崔化一面痛泣,磕头如捣蒜:“今天听了万岁爷的话,才知道小人……错了,姑娘……请你行行好,转请皇上让小人跟着将功赎罪吧!”
“皇上、皇上……您老人家就可怜可怜小人,收留了小人吧!”
过去事早已不忍卒思,便是眼前遭遇,也当尽情排解,长久以来,他似乎一直都在从事着一门功课——如何逆来顺受的功课。如果没有处苦如甘的这般功力造诣,日子便是连一天也过不下去的了。
却见宫天保卷着一双裤脚,赤着上身,带着溪水,正自由左侧边走来。手里拿着一串鱼,约摸有四五条之多,边走边自大笑。
朱允炆不觉怔了一怔,他已不只一次地听见这两个ฐ人的名字了,高鹤行既然也这么说,足见这两个人断非易与之辈。
朱允炆也听见了。
朱允炆那句话应该是:“要是甜甜在我跟前就好了!”
二十几个人,说多不多,逃起难来,却也煞费周章。
罗老头一连哼了两ä声,连说了两ä个“好!”字,霍地站起来,招呼身边童儿道:“我们走!”
她是这里的头牌当红姑娘,设非是锦衣青年的豪阔出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由别人的房里硬给招唤过来的。
四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交炽下闪烁出一派金光,满山满树的蝉鸣,真能把人耳朵都给听麻了。
瞧瞧那个ฐ睡相?四脚八叉,大趴虎似的,好一阵子了,还是睡不安宁,心里头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哈拉子(北方แ土语,口水)淌了一脖ๆ子,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子,劲头儿却又用猛了,差一点滚了下来,吓得他赶忙翻身坐起。
附近鸡啼狗叫,已似有了人家。
在一个ฐ看似农家打谷场的圆圆地方停了下来,朱允炆实在走不动了。
当下崔化找来了一堆干草铺垫地上,朱允炆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岳青绫背过身子来,用一把牙梳在梳头,长长的头又黑又细又长,被雨水淋得黑油油的,越加好看。
宫天保身子不好,却还能ม支持,拄着拐棍坐在一边。
崔化自承到附近去走走,可有人家暂时寄宿?即使歇歇腿,吃上一顿饭也是好的。
这番经历,自是非比寻常。
即使此刻,朱允炆只要略略๓闭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便自想起连日来的那些惊险场面,那ว些死去的故旧,每一张脸,都淌满了鲜血,血淋淋的煞是怕人。
却似只有眼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睹着身边佳人的一霎,才是温暖的……
便是由于这番๘生死与共的邂逅、体贴,才在不知不觉之间,双方的距离更形接近。
把一头长长的秀,挽了个粗如儿臂的辫子,岳青绫仰起脸盘来,近近地向着身边朱允炆睇着。
其时,她娇躯懒散,半倚着一堵土墙,脸上散罩着淡淡的一抹子红,模样儿甚是娇憨。
长剑归鞘,平平地搁在身边地上。
此时此刻的她,毋宁又回复到了她的娇娇็女儿之身,然而,她却又知道,未来路上,仍然不尽太平,还得随时随刻๑要保持警觉。
值得安慰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朱允炆,在自己的保护之下,总算平安历险,暂时无损,往后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要走,是福?是祸ຖ?谁又能ม事先知道……
一阵狗叫声,崔化从老远跑过来。
“好了,好了……有地方แ住了!”
岳青绫站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แ?”
崔化说:“这里是‘白水滩’……四面全是山,我给一家人说好了,他们房子还宽敞,在那ว里暂时住上一天,再走不迟,不知道姑娘您的意思怎么样?”
岳青绫说:“房子够住么?”
“够,够……”崔化说:“这家人姓李,是开磨坊的,房子又大又新,只要给他们几个钱,把他整个ฐ院子包下都行。”
听说是开磨坊的,立时便想到了热热的豆腐,朱允炆立刻就叫起好来。
岳青绫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过去吧……”又说:“回头问起,就说我们是打安南逃难出来的,那边在打仗……”
这个说词极是恰当。事实上近年以来,明军多次对安南用兵,迫使安南大举对境内之汉人报复、杀害,以至于时有难民扶老携幼亡命而出。
朱允炆等四人,摇身一变,成了逃难的难民,倒是极其恰当,自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天还是朦朦的那种颜色,朱允炆就醒了,只觉着身上寒飕飕的,有几分凉!
羁旅中有一份难耐的孤单、萧索……几上残烛欲熄,蜡泪淌满了半个瓷碟,摇曳着的昏黄灯光与窗外的一轮皓月映衬得分外有趣,透过敞开着的一面天窗,洒下来的一方月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床头,这就更令人颇็生感触,而兴出一番幽怀。
最近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半夜醒转,而后痛定思痛,便不得安眠,咀嚼着梦境里的酸甜苦辣……一回解颜,一回唏嘘เ,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及,也只有他自家心里有数了。
来到เ李家,今天已是第二天。
为了慎重起见,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