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舒了舒眉,慢慢道:“蜀国虽是大吴属国,但听说颇多奇山异水,风景秀丽,若是能去那里安身,也是不错的。”
欢颜已从竹筒中摸出蜘蛛来,一只接一只排在窗棂上,说道:“这是我引来给萧寻治毒的蜘蛛,不但本身有毒,体内还有着萧寻所中ณ的剧毒,若给咬上一口,你多半便再也回不了西蜀了!”
他瞧着欢颜性子清寂寡言,只当欢颜生长在庙宇里,看多了佛经才会如此,再想不到เ欢颜原来的性子却比他还闹腾促狭几分。
萧寻笑道:“我家在蜀地,这里不过是我父亲年轻时置下的一座宅院而已。你若喜欢,我便把这里送给你。”
众人齐声应诺。
话未了,那边早有人赶了辆马车过来,瞧着颇是富丽。
萧寻怒道:“我当然不愿意。你去问问天下所有的病人,有谁愿意遇到你这样的大夫!”
想来只是个认真的医者,太专注于钻研医道而已,并非有心为难他,更不晓得他身份尊贵,他又何必大动雷霆?
欢颜道:“我只学过救人,没学过杀生。”
她的袖子正垂在萧寻的手边,却无法给萧寻带来半丝绮念。明明双手已๐经失了知觉,他总像感觉到她的袖子里有什么在动呀动,随时要钻出来咬上他几下。
欢颜利落地将细如牛毛的长针ฤ扎入他胸前几处穴位,答道:“我常给阿黄和小白扎针。”
萧寻惊叹,很想抗议两ä声,却觉血脉流动得越缓慢,连呼吸都似要停顿住,终于再说不出话来,连眼前少女晶明如玉的面庞也渐渐消逝在黑暗里……
隐隐地,她想着,这样地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母亲从小便告诉她,即便她是个侍女,也不必为此自卑。有才有识有傲骨,便会有旁人不敢小觑的高贵。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与门第和血统无关,更不是带着一股子铜臭味的富贵可以比拟的。
欢颜愕然。
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在飞过落叶的沙沙声回旋,身子似乎被山石的冷意侵透了,渐渐冻得麻木。眼前尽是枯黄的藤萝叶子,死去的叶子。来年这满山遍野的草木再度被吹风吹绿时,这些掩护她周全的藤萝想必已尸骨无存。
他偷偷地窥探着欢颜的神情,面庞泛起微微的红晕,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不然,你一直跟着我也使得……”
慈恩寺位于东山,虽然不高,但也比京城里冷多了。
还是,记忆里另一个模糊得仿佛不曾存在的身影?
许知捷忙向后退一步,赔笑道:“你醒了?身上疼得可好些了?二哥总说你睡得还算安稳,瞧来是在骗我。梦里都在嘀咕着什么เ。”
欢颜身子有些哆嗦,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许知言苍白的面庞,低低道:“没什么เ,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三公子有时会说,其实他在这个家中,什么都算不上。连五公子和八公子都不如。”
而欢颜已经哭倦了,湿湿的面颊无声无息地靠在许知言手上,仿佛已经睡着了,肩背犹在不时地抽动。
欢颜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你是皇孙,以后还会是皇子,到时治我个大不敬的罪名,我还活不活了?”
见他们过来,许知澜已步下车来迎着。
欢颜想,也许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母亲银姑鼓励她和他亲近,但直到银姑临ภ死,她都不肯明着告诉欢颜,她和许知澜究竟般不般配。
这一认知让他好生沮丧,连晚饭都不曾好好吃。
幸好朝中正因大行皇帝的丧礼ึ忙乱,他既ຂ不好在此时去提亲,也不愿此时以蜀国皇亲的身份露面充什么孝子贤孙,因此只派了使者前去循礼致祭,自己潜于私宅休养,除了调查那ว些刺客的行迹,再无其他要事,有的是时间慢慢消化他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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