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将洗好的手往身上抹干,蹲到小云身边,一脸梦幻地以两只手掌撑着脸道:
“如果真的很有钱的人,大抵是会吧。人家有钱人当然天天穿新衣,餐桌上永远摆好新า做的大鱼大肉,上一顿吃不完的,若不是倒掉了,就是赏下人吃啦。要是像我们这样一块过年买的咸肉吃到元宵去,不就太掉身分了吗?人家可是有钱人呢。”
此时天色已๐完全黑透,而属于她们两个家庭的、破败的茅顶黄土屋已远远在望。小芳定定望着自家那显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在一场大雨里被浇得崩塌的房子,突然转头对小云说道:
“当然!我会做到的!我不会一辈子住在这儿!”
这日,阳光难得探出头来,虽然天气仍然冷得让人手脚发冷,却阻止不了整村小孩子们满山野玩闹的心。几个好动顽皮的大男孩领着更小一些的小男孩拿着竹竿木棍在田梗周边戳戳敲敲,找着田鼠野兔的窝,不时还玩起打仗的游戏,把手中的竹竿木棍挥得咻咻生风,你打我挡地追追跑跑,闹成一团。
所以几百年以来,不论怎样改朝换代,永定县的县令若不是一直空缺着,就是由那些没有身分背景门路、实在作官无望、偏又想做官的进士们担任。每一个愁眉苦脸来上任的县令,在体会了“穷山恶水多刁民”的深刻意涵之后,不是关起门来醉生梦死,就是想尽办法去钻营门路,只为了能早日脱离这个苦海;实在逃不掉的,弃官而去的情况也是常见。
“我们、我们是李家村的。我们想、就想趁小归村的人来之前,拿个窝窝头——我们不贪心的,就拿一个,最小的一个就好了——”说到最后,脸上满是窘迫与足够的可怜兮兮,整张黑脸都胀成了紫红色。
“难不成小归村的人还真敢过来抢?!”那名小媳妇尖声叫了出来。
其他叶家人都已๐经收拾好东西,听到小媳妇的叫喊,都朝这边走过来,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小归村的人当然敢过来,不过这回怕是过不来的。一大早我就听陈家媳妇说她家的陈大虎纠集了一群孩儿跑到桥头去堵人了,那ว王大成确实够横,但咱陈大虎也不是纸糊的,定不会让他们讨到半分好处去。”
“难说难说。陈大虎虽然有一把力气,但架不住小归村那ว些恶童打起来不要命的架式。我瞧,那桥头,八成守不住,最后这些供品,还是得让小归村的人给抢去一半还多。”
旁有恶邻,是小归村以外三个村心口共同的痛。他们十足痛恨,却又不敢招惹,尽可能地不与之有任何往来,平常吃点亏也就认了,但心底终究气难平。所以不管何时何地何人,只要说起小归村,都是要皱眉的。
“真是没有王法了,这小归村的人真是张狂!”有人迭声叹气跺脚。
“咦!你们听,是不是有一群孩子往这边跑来了?”有人耳尖,觉得彷佛听到不远处孩子们的喧闹声。
“哎!肯定是小归村的人冲过来了,我就说陈大虎守不住的。”
这时最早与两名孩童说话的年轻男子皱眉想了下,伸手拿过小云提在手上的背篓。
小云怯怯地不敢拦,只讷讷道:
“大哥哥,我这背篓里只有两株苦菜和草根,不值什么的……呃,如果背篓你用得着,拿走也没关系,我再编一个就成……”
年轻男子被老实孩儿的话给说得心口一片,停下正走向供品方向的步伐,回身朝小云一笑,道:
“孩儿,你别怕,我不拿你的苦菜,也不图你的背篓,眼下小归村那些恶童就要过来抢供品了,我拿一些给你们,你们快从另一边回李家村吧,也别让大树村的孩儿们看到。这些供品他们早就馋得紧ู,私下分配好了。大家都得不到,还不会有纷争,若有人得有人没得,自然得闹。”
说完,更快地走向供品,三两下就将那些品相看起来干净还没败坏的给收拾进背篓里,留下几盘已经沾了太多香灰尘土的、以及很明显已๐经变质的供品放在原处。
明显脏掉坏掉到完全无法入口的食物,相信就连小归村这样土匪恶性的孩童也不会愿意抢夺回去;所以这些供品就算被他们光顾,也能好好留下来。老祖宗的坟头总要摆着点东西好看,毕竟是新坟。
“来,你背好,快走。我们也要回去了。”年轻男子细心地将背篓挂上小云的背后,让她背住。
“对对,你们兄妹快走!不然等会那ว些小归村的恶童过来,你们就连一株草根也别想留下。”小媳妇连连摆手赶人。
小云仍是做足了戏,满脸的不安与感激,脚步就有些拖踏,又讷讷道:
“……大哥哥你给我太多了,我没想拿那ว么多的,我、我可以分一些给他们……”
“你这傻孩儿!穷成这样了还敢生就这一副老实性格,你这一辈子没指望啦!快走快走!看你这样呆就烦!”小媳妇生性果敢俐落,最头痛这种不干不脆行事拖踏的烂好人。
其他叶家人也是相同鞋,既可怜这两孩儿的贫穷与老实,又瞧不上他们这畏缩样,便想早早将两ä孩儿打发走。
那年轻男子是个有善心的,将两孩儿领ๆ到一条通往李家村最近的捷径,目送他们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