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骄纵跋扈至此，家丁明火执仗地闯入人家家里，害得陈、周两家家破人亡。纵然豫章郡算不得江南世家的势力范围内，却距离颇近，若歹人是赵王派来的，也不算牵强。
秦恪斥责地看了女儿一眼，教训道：“裹儿，不可无礼ึ！”
既是如此，孙道士的身份和品性，就很可疑了。
“不关道长的事。”矫健少年见孙道长被逼得不行，大声嚷嚷道，“这事和道长没关系。”
太子的上头，尚有五个成年的兄长，各有后台，或多或少有些势力。太子的风评也算不得很好——骄纵，奢侈，目下无尘，不为群臣和世家所看好。他的位置之所以还算稳当，一赖祖宗家法，二赖皇帝的偏爱，后者又是重中之ใ重。倘若圣人对穆皇后的爱重和对太子的纵容不再，太子的地位，危矣。
“对了，还有一桩事。”秦恪沉默了许久，方แ涩然道，“武成郡ຉ公，病逝了。”
程方自不知秦恪和秦琬都在担心他的安全，他站在“回春坊”的门口，望着那块字迹有些斑驳的牌匾，眉头已拧成一个“川”字。
回春坊的伙计收了程方十文钱的报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将事实这么一倾倒，让程方知道，将这些药材买空的人，并非一次性这么大的手笔。事实上，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购置不同的药材，本不算太引人注目。只可惜彭泽县买药的人本来就不多，药铺的掌柜记在心中，粗粗算了一下，发现这些药材的分量不轻，效用呢，既能治外伤，也能治内伤，还可益气补血。偏偏这么เ大的用量，显然不止用到一个人的身上。
“娘子——”七月努力咽下心中酸涩，停了片刻，方แ道，“动了胎气。”
秦琬一听，更是焦急，她灵机一动，想到一桩事，忙道：“我听阿娘说过，她有一颗五品叶，阿耶初来此地，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就是靠它挺过去的！”
斟ต酌了好半天，七月只能寄希望于秦琬，她走到秦琬身边，俯下身子，小声说：“小娘，小娘？”
七月吓了一跳，刚要拒绝，就听秦琬缓缓道：“我是阿耶和阿娘的女儿，又与他们有几分交情，阿娘不舒服，阿耶陪着，我自然要代表他们，做一做这个ฐ主ว人。”
秦恪已๐有心理准备，听到เ这个消息，虽有失落，却没有想象中ณ的震怒和失望。他轻叹一声，话语间带着几分认命，几分麻木：“人走茶凉，自古有之。我已做了七八年的庶民，落魄到闲帮村汉都能讥讽的程度，折冲府的都尉不愿因我的‘猜测’便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大家都觉得他是烫手山芋，躲还来不及，何况是私自派兵呢？别到เ最后，什么事情都没出，平白惹了一身腥。
“无事，你说得很对。”秦恪见女儿聪慧又懂事，骄傲得紧，心中酸涩也去了一两分，“一个ฐ两个都这样，做事只做一半，将大家都当做傻子一样看待。纵我心中知晓他们皆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也是会不高兴的啊！”
这么多年来，秦琬都没提过要玩伴的事情，谁能ม想得到，她也是寂寞的。
听见这两ä父女要去人多口杂的码头看热闹，沈曼自是不放心，无奈拗不过丈夫，只好叮嘱程方谨慎再谨慎。
赵九闻言，忙道：“我送您！”
秦恪一听，面上忍不住流露些许愧色，倒是恹恹地倚在床上，神色苍白，看上去被腹中ณ孩儿折磨得很惨的沈曼“咦”了一下，问：“两把弩？五面方形牛皮盾？”
听她报出这一连串名字，赵九登时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耶说，他之前的封号是代王——代国位于大夏的最北方，与异族接壤，苦寒贫困不说，还时不时要遭受异族铁骑的侵扰。不仅如此，诸位叔叔的封号多是周王室所封，“代”之封号却是商王室所封……纵她还不大明白这其中ณ的微妙含义，却也清楚，世间礼仪多半由周礼ึ而来，纵周王室覆灭多年，亦能算得上“正统”。故，与“前朝”有关的，未必是什么好事。
尚书左丞虽离相位只有一步之ใ遥，但这一步想要迈出，谈何容易？
秦琬将父母的话语都记在心里，慢慢揣摩，眼见父母的神色都有点沉重，就笑着岔开话题：“对了，阿娘，照你这样说，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ม回去了？”
何苦？我最最痛苦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会怕现在？莫说区区一个砚香，就是再来十个八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我也不会惧怕，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嘿嘿，阿耶和阿娘不想告诉她，没问题，她去找赵九郎！
“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沈曼搁下这么一句话，随即伸出右手，轻抚女儿的面颊。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为了裹儿，我也得争下去，总不能ม被那ว些人活活整死，生生吃了吧？”
秦恪是个好人，这点不假，但他的耳根子太软，而骨肉血亲，又是没办法抹杀的事实……沈曼轻轻给秦琬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合上门，来到เ隔间。
对于那ว张至高无上的椅子，秦恪是从来没指望过的，但架不住其余兄弟虎视眈眈，谁都不愿对一个ฐ黄口小儿俯首臣称。纵是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摆在那里，架不住天家的特殊身份。圣人一日日老去，穆皇后的身子渐渐衰败，庶子们羽翼早丰，嫡子却未曾长成。哪怕不为皇位，只为ฦ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穆皇后也少不得动一动手腕，将障碍一一为儿子扫平了去。
秦恪轻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