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携甄钰在二门下车，沈姨娘、刘姨娘并三位姑娘率着妈妈丫环们已๐在候着，人人收眉敛目，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显然是都知道了今日发生的意外的。
甄钰却是心中一动，深深凝了沈姨娘一眼，半玩笑半认真道：“是不是意外还很难说，官道上突然有疯牛冲撞本身就是件奇事。再说了，附近农庄怎会不知今儿寿阳太妃携皇亲国戚女眷在清虚观打醮。农人们哪有这个胆子敢把性子易燥易惊的水牛牵到路边？寿阳太妃说了，此事会交给顺ิ天府查证，若是查出有人搞鬼，是要流放三千里甚至杀头的！”
甄钰慌忙改口，露出些微的迷惑，向太妃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懂。”
寿阳太妃似乎越发来了兴致，她没有就此放过甄钰。又笑着向甄钰道：“既ຂ是听不懂ฦ，怎么我方才见你坐的规规矩矩的，看得很专注的样子呢？”
自有管事仆妇上前笑着一一回明计夫人，计夫人满意点头一笑。
这是一个美得很有侵略๓性的小女孩，与计夫人的温婉如水截然不同。
“钰儿这话倒是说到เ娘心坎上了！”甄夫人不由笑赞。
甄钰的便是选了一套粉色缠枝芙蓉花纹云锦袄裙，小小的鹿皮靴子，只简单配一对珊瑚宝石虫草头花，项上戴着如意头镶玉赤金项圈。
甄夫人望了甄钰一眼，目光果然就柔和了许多——她知道甄钰是个好玩的。
“当然高兴了！”甄钰笑吟吟的依偎着甄夫人，忽然向甄老爷眨眨眼笑道：“爹，好几天都没看见爹了呢！爹今晚过来吃饭好不好？”
看热闹的众人已有几个灵醒的先反应了过来，争相开口喝斥ม东来，慢一拍的也明白了过来，加入了讨伐东来的行列ต。东来此时已๐经说出了几个名字，被吴妈妈一喝，又被众人明里暗里的警告，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神情惶然，再也不敢说一个字。否则，就是甄夫人不赶他出去，他出卖了众同僚，又哪里还能够在府上混得下去？
王妈妈给气得脑แ子一阵发晕，她是甄夫人跟前首席管事嬷嬷，这个吴妈妈居然不等她开口就抢着说上这么เ一套，分明就是把甄夫人不放在眼里。言语中不但替众人开脱，还有挑唆的嫌疑，倒像是王妈妈特意等着抓下人的小辫子似的。
白姨娘的手的确很巧，描的花样子栩栩如生十分漂亮，甄钰手上不停，只管挑挑拣拣的，一边跟她扯些闲话。白姨ถ娘终于识趣，三言两ä语将丫ฑ环们打发出去，等着甄钰说话。
白姨娘心头突突的跳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她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勉强陪笑道：“二姑娘，二姑娘这话，婢妾有些听不懂。”
甄夫人躺在外侧合目安稳而眠，听到甄钰的声音轻轻挣开了眼，含笑道：“嗯，怎么了？”
“娘，这件事很重要，”甄钰也伸出小手替甄夫人拥了拥被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甄夫人。甄夫人本来不想听她大半夜非要说事的，可是一看到她这么孝顺，不由得心又软了，轻轻抚着她的头含笑道：“乖女儿，有什么事便说吧！”
甄钰听他还提起护膝更加觉得羞恼，不由跺脚蛮横道：“我不管，我带来的点心怎么办？”
甄钰忍不住“嗤”的笑了。见她终于不恼了，兄弟俩也放了心。甄克善便将自己้的大毛披风铺在地上，兄妹三人坐在上边说笑。时不时嘻嘻哈哈的笑着闹着，冷清清、阴森森的祠堂也多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白姨娘没想到儿子说起道理来竟是这么一套一套的，她顿时气结，气急败坏道：“可是如果有沈姨娘相助——”
白姨娘不由好笑，无奈叹了口气。
“好了，我也有点乏็了！你也回去吧！”甄夫人笑了笑，轻轻截断了白姨ถ娘的话，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微笑道：“好好把手里的活做好，沈姨娘一个人管着这么大府上众多事务，也太辛苦了些，今后要你和刘姨娘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
只要傍上甄夫人这棵大树，她还用得着看沈姨娘的脸色过活吗？不用！
甄夫人点点头，像是很满意她的应答，想了想，就说道：“白姨娘性子开朗，即日起亲戚朋友、老爷同僚或者门下人女眷拜访接待等事便让白姨娘主持吧；刘ถ姨娘心细，府上各处打扫清洗点缀、点检各院各房物件摆设，该添的要添该换的要换，就让刘姨娘操心吧！你觉得怎样？”
沈姨娘说这话时言笑晏晏的，一派温和自然，连眼角也不曾向刘姨ถ娘瞟过去半点，但刘姨ถ娘却感觉到后背脊梁骨一股凉意嗖嗖的往上窜。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立刻就白了：“夫人——”
沈氏倒是一怔，蓦ย地睁大了眼又惊讶又心疼。她已๐经忘记了多少年了，沈姨娘都没有哭过，这些年更是春风得意连眉头都不曾深皱一下，可是此刻๑，她居然哭了！
沈姨娘又是一怔，想起今日自己训斥ม打了甄敏，一时愧疚不已，忙道：“敏儿呢？她——没事吧？”
辛萱娘不由得笑了，她一直有一种错觉，觉得甄钰的年纪跟她的神情举止不太符合，就好像是两个人硬生生套在一起似的，只有此刻，她才觉得她们其实是一个人，有那么เ几分孩子气。
甄夫人多年来从未踏出府门一步，也从不参与上京贵妇夫人们各种交际应酬，计夫人的事迹人人都知，唯独甄夫人恐怕是不知的，辛萱娘这样说，等于当面揭甄钰的疤。
众夫人听罢恍然大悟，均笑道：“可不就是难在这火候上了？有几个人能像你这般既懂诀窍、又用心、又恰到เ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