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停云结暮愁，千林黄叶一江秋。最怜霜月怀人夜，鸿雁声中独倚楼。”
在北郢这个“武官多如狗，文官满地走”的帝ຓ都，七品文官当然算不得什么惹眼的人物，但若再仔细多看几眼，瞥见他漫不经心地用食指和中ณ指夹着的那根丝绦，再沿着绦子注意到底端那块素า银的腰牌，牌子的阳面端端正正镌着“翰林”二字，那ว可就不得了了。
“哦？”皇帝一怔，不知出于什么เ心理向杨无端望来，幸得她脖子抬得太酸，正好埋下头去歇息。
“哦！？”皇帝又叫一声，比之刚才声音里只剩下全然的惊喜，一连声道：“什么办法？端木呢？韩福，快去把端木传来！”
背不动也要背。杨无端横了心，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中国的历史从宋以后就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她现在是士大夫阶层的一员，有老师有同年有长辈，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并不真的能够为所欲为，她也不是没有谈判ศ的资本。
皇帝久不说话，杨无端伏在地上汗流浃背，敏锐地感觉皇帝在看她的后脖ๆ子，说不定心里还计算着一刀下去能ม切出钝角还是锐角。
想到可能是和秘密部门数一数二的档头打交道，杨无端胆子再大也禁不住小心肝扑通乱跳，一句话不敢多说，乖๔乖地假装小红帽，跟在大灰狼屁股后面摇摇摆摆地进了宣德楼。
那姓狄的锦衣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狄更斯并榜眼杨无端求见陛下。”
雨已经停了，地面的水迹也干得差不多，新า生的槐花骨朵青嫩嫩地在枝头摇晃着，杨无端偶尔顿ู足欣赏一下，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触摸。
杨无端绕着杨府这小小的后花园行了一圈，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似乎全心沉浸在清新的晨间景物里，四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都没发觉她某次停步时脚边正好有个碎石排列的图案，也未曾注意她在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的同时踢散了那个图案。
杨无端毫不迟疑地点头，她有满腔的困惑满腹的疑ທ问，不让她问出来她恐怕自己会爆掉……但这些都比不上，不可能比得上让她看看他－－亲眼看着他还能对着她笑、讲话、呼吸。
她并没有发问，因为她答应过他不出声，也因为被窝里亮起一团小小的光。
“大人。”一名锦衣卫躬身道，他站在半边檐下，阴影笼罩了脸和上半身，声音也阴冷飘忽，倒像是由黑暗凝聚而成的某种怪物，而不像是人。
岂止有点，狄更斯睨着那ว锦衣卫看似静止实则微微颤抖不停的身体，能看出他亢奋过了头。也难怪，他幽幽地想，锦衣卫这阴微缺德的差使干久ื了，连他都快忘了痛快淋漓地放血是什么滋味。
牛千户也就是做做梦，就算锦衣卫是武臣当中最有实权的，老百姓怕他们比怕黑白无常更甚，却吓不倒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从前明开始，能够被锦衣卫传讯便成了文官扬名的捷径，若是能在北镇抚司衙门的监牢里住上那么几天，恭喜你，整个士林都将顶礼膜拜，就算不幸玩脱了性命，大名也会众口相传流芳百世。
这话后半截倒是真心的，徐大石那样好的身体条件，搁现代是多天然一运动员，就算在古代，怎么เ也该有个比扛大包更适合的活儿吧？
然后她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可怜的青衣人。
但她认得衣服的颜色，那在阳光下堂皇的暗金色，她转眸望向那ว行锦衣卫，果然发现人数少了几个ฐ，剩下的人也都手按绣春刀柄紧张地凝视着空中ณ。
站在科举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不一样的，状元榜眼，看似咫尺之隔，却是云泥之别。她错了，她以为ฦ她没有那么在乎ๆ，现在才发觉，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在乎得多。十余年的寒窗苦读，艰难地升级考试，她的某些部分已经不知不觉与这个科举时代同化。没有拿到เ状元，必将成为她终生的遗憾ย。
窃窃的低声偏又刚ธ好放大到她能ม一字不漏收入耳中的程度，杨无端心道，看来她的人缘也没有自己想象中好。
想到一辈子被张环踩到脚底下，真是比拿不到状元还让她苦涩。
但是有什么东西肯定和刚才不一样了……杨无端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眨了眨眼，然后渐渐地想起来－－耳边没有了马蹄的敲击声、身体也感觉不到车厢晃动－－马车停下来了。
她坐回车厢内想了想，这情景虽然诡异，却又不像有什么恶意，再说她只是个连进士都还没考下来的小小贡士，要对付她完全不必装神弄鬼。
当贡士们站在谨身殿阶下，顺着层层叠叠、云龙缠绕的汉白玉栏干仰头上望，看到的是朱红色的巍巍宫阙。朝阳东升，金光映射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整座雄伟的殿堂倍显威严肃穆，还有一种授命于天的神圣感。
贡士们被引到文官身后站好，杨无端满心想要偷窥对面方阵打头穿杏黄袍的皇族，不知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睿王。但她的位置太靠前，又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连列队的文武官员都时不时转头来看她，实在不敢乱瞟。
杨府的会客厅当然不只一个ฐ，来人的身份不高不低，略有些尴尬，所以外门上的管家自作主ว张，将之领到一间偏僻的小花厅。
然后她转头来，拾阶而上。
她心平气和地问：“第二个故事是什么？”
她奇道：“你喜欢那聪明小子？他为了荣华富贵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了，你喜欢他？”按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杨康不是该千刀万剐才对吗？
……有意思，杨无端把关于唐大那句话的疑ທ问抛到เ脑后，现在，她对那位神秘的主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