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丧礼结束,这宫中亦无甚大事,百无聊赖,还不如离开的好。”周彻丝毫不为所动,眉宇间都是漠然之ใ色。“难得回来一趟,只住这么三五日,可真是叫哀家操心呢。”太后眉头微蹙,托着下巴,颇有些惆怅的模样。
“你也老大不小了。”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皇上像你这般年纪,已经娶妻了。”“皇兄心怀社稷,儿臣却是区区一介闲人。”周彻淡淡说道:“既然是闲人,还是独来独往的好。拖家带口,无论走到何处都不便。”
苏离昨晚上在暖阁窝了一宿,可幸周衍一夜好眠,不曾叨扰过她。只是住在这样陌生的地方,难免辗转反侧,不曾好生睡得。此刻๑精神头自然有些不济,待到飞翠替周衍换了尿布,拍了拍他光洁的小屁股,“我去眯一会,也有些乏了。”
这时代,如她这般的大家闺秀,注定是那牵着银线的木偶,一举一动极尽华丽,却丝毫由不得自己做主。日日仰头,所见的也不过是院子里银杏树的枝桠伸向的天空。这让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前世踏遍千山万水的日子,到如今,也只能握着这本地理志,聊以寄托心中的希冀。
令人叹息的刻骨铭心。
看来来的不是个时候。
一滴泪落在皇后眉心。
苏离却有自己的想法。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如妃在皇上心中ณ的分量,亦或者,是高估了皇帝的自持力。
未央宫乱成了一团。
苏离只盼着那人是陌生人,此时夜色朦胧,假山丛中黑影重重,他也不见得会认识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埋着头就往外冲,哪知不过迈出了两脚,就撞入了那人怀中。紧接着便是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唇。
这下子苏离算是明白了,周彻和自己้一样,也不过是个过客,至于是怎样撞上这活色生香的一幕,那就另说了。苏离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又恐惊扰了那对露天鸳鸯,有些踟蹰。
皇帝如此作为,分明是在给三皇子拉仇恨值。
墙根处,迎面走来了一大一小二人,定睛一看,那孩子的眉眼,有些眼熟。
话音刚落,忽而想到เ一人,嬉皮笑脸的问:“母后,是不是娶ດ谁都可以?”“那是自然。”太后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只说道:“只要家世清白,无论是否出身高门大户,我都可以为你做主。”
周御眉梢微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也不过多瞧了几眼,周御便蹙了蹙眉,“哟,想不到苏二小姐,也会有贪图美色的时候。”苏离也不否认,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美色也是人之所向。”此话刚出,就见那边周彻眉头拧了拧,赫赫然将周衍塞到了她怀中,“兴许饿了。”蹩脚的理由。
此处来往的人虽然不多,可不时总有几个宫女路过,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心中虽不是个滋味,可相比起八面玲珑的如妃,她觉得眼前的女子更容易掌握。毕竟从前是养尊处优的苏家二小姐,可进宫多年的如妃比起来,那可真真是小巫见大巫。德妃也就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倚红直哼哼,目光落在玉镯上,迎着光,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又在鼻子下闻了闻,摇头:“没有什么猫腻。”“你可看仔细了?”丝丝缕缕的阳光顺着窗棂照了进来,苏离眯了眼,避开了光芒,“若是有一点漏子,可就全完了。”
乾为天,乃是六十四卦第一卦。
飞翠抱着周衍在外头戏耍,围了一圈的宫女。不时能传来阵阵欢笑声,苏离喜静,便独坐在窗前习字,也只叫倚红一人服侍着,事实上,也是有事情要吩咐她做。
周衍已七个月大了,放在炕上,四处乱爬。
苏离对周衍一向采取放养态度,事实上,她能够带他的时光,也不过只有短短三年。
那些熟ງ悉的人和事该换了头面从她嘴里蹦出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口吻。
几乎ๆ可以达到古井水不起波澜的地步。
细枝末节苏离已经记不大清楚,只听丫鬟们第二日说起,当日景王在亭子中吹箫,苏楼便挥剑起舞。在旁้人眼中,是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引以为美谈。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何事,曾经那ว样亲密的朋友,再也没有往来。
周御眯着眼,似乎ๆ在思考什么,又是全然的漫不经心,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想不到连性子也和他如此相近。”张口闭口的,都是苏楼。看起来,似乎对于和苏楼之间的情谊,仍有所挂怀。
“是。”苏楼毫不犹豫的回答,眼中似是划过了什么,只是快的叫人捉摸不透。
周御难得的没有动恼,“不过是曾经的故友罢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不过现在,早已是分道扬镳了。”那小厮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在那皑皑白雪中,他们意气风发的王爷,眼中分明有一闪而过的惆怅。
唯有屹立不倒的太后。
苏离也顾不得其他,忙迎了出去。雷公公望着她,一脸笑意。
秦姑姑看着她不骄不躁的神色,再次想到太后无意间说起的那一席话,心里泛起了涟漪。再次看向苏离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复杂,面上却也浮现了几丝尊敬之意,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轻视和小觑。
苏离从椅子上起身,而后跪下:“民女自请服侍太后娘娘,只盼太后娘娘能与民女立锥之地……”来之前,曾经想过大段大段的理由á,到了甘泉宫之后,才发现,所有的说辞,还不如开门见山。
飞翠彻底无力了。
认生这两个字,可算是深深刺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