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咬了咬主母二字，又吩咐飞翠从匣子里找到一双赤金镯子，“这对镯子送回去给你婆婆做表礼。”方氏没有拒绝，接过镯子，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二小姐的恩德，我此生都绝不辜负。”
飞翠一怔，微张着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见无人留意，周衍的动作更加大了三分，只是这内殿，人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偶尔有宫女望来，也是飞快转过了目光。周衍伸长了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ว个，小脸皱了起来，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样。
苏离一摸水温，已经有些凉意，也不敢真放任他太久，也就顺ิ势将他抱了起来。
只是这笑，有些苦涩，有些苍凉。
“你下去吧，吩咐护院们不必拦着。”苏楼似乎ๆ有些疲倦，挥挥手，命他下去，最后只说了一句：“景王爷一向如此，谁又能拦得住他？”末了，带了几分苦涩。那小厮听着，身子一颤，慌忙推开门下去了。
“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倚红兴致勃勃的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灼灼，“比如此刻๑是怎生一副心情？是忐忑不安，还是欲拒还迎，亦或者是羞愤交加？”苏离幽幽的一眼飘了过去，“你说呢？”
她曾经跪在皇后的榻前，亲口答应过皇后，一定要让周衍平平安安的长大，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在苏离看来，对死去的人失信，是最令人鄙夷之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真真论起来，她和皇后不过三年的缘分，平素里来往也称不上频繁，之事逢年过节会进宫朝贺，说上几句话。
“皇上，您醉了！”如妃率先打破了此刻๑的僵局，掏出帕子拭了拭皇帝嘴角的酒汁，“若说相似，大皇子，二皇子，又有哪里不像皇上呢？”皇帝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面色有些恍惚，“可是乾儿……”话音很快被打断。
早前苏离曾经试探过一次，也就是那次，太后用赵飞燕来比喻如妃，可见得对于她的不屑和厌恶。只是，这其中必然有别ี的缘故，总不能光光是为着她是德妃死对头的原因。或许，如妃在某种情况下，触犯到了太后的威严和利益。
苏楼盯着那披风看了许久，“流光锦，步步流光，难为你竟寻得到。”
并不挑明，苏楼却心知肚明。双手缩在袖管里，浅浅一笑，“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只是，我已经等不了了。”苏离心中，有如细线划过一般的刺痛，“你尚且如此，他日，我又当如何？”
偏偏苏离对于皇上没有半点想法。注定在未来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只能ม孤孤单单，独自一人。不，也说不上一个人，至少她还有周衍这个侄子。一念及此，心里竟有些憋闷得慌。
苏离抬起头来，神色坦然：“还望景王爷成全。”倏然间，周彻黑亮的睫毛颤了一下，只是始终没有抬眼。周御扯开嘴笑了，“看不出来，二小姐倒是有几分傲气。”苏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小孩子心性，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苏离嘴角抽搐，视线落在他葱管一般的手指上，“你这样捏他，他会很痛的。”“是么เ？”这人一脸淡然，“可是他没有哭。”怀中的周衍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最后只抓住了苏离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
“这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凶悍？”却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只是，这时节，王爷难为。一旦退让，可能ม就是万劫不复。
苏离一遍遍的问自己。
双脚蜷缩在胸ถ前，似乎是想要翻身。只是这种姿势，实在太过艰难，也不知道变通，晃来晃去，和不倒翁似的。苏离坐在炕沿上，背对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飞翠，托着下巴，半跪在脚踏板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说起来，如妃娘娘生产的日子，就在这几日吧。”倚红朝宫外望去，微眯了眼，“到เ时候我们也能出去走走了。”为了回避所谓的生肖相克，苏离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承乾宫了，自开春以后，宫女们都三三两两的出外走动，遇见凤藻宫的人，可着实有些不大好。
宫殿屋檐下，点点滴滴，都是融化的雪水。琉璃瓦上，一片黄昏的亮色。
在她眼中，苏离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女孩，任由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到时候若能煽动她对如妃下手，那可就一举两得，既毁了如妃，也毁了苏家和周衍。即便是不成，只消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说上一通，不出明日，周衍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鲜红的血迹，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有些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