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这张副官开门见山，拿出个水晶小球，塞进我手。
我与他说：笙哥笙哥，你咋又拿这法器出来，这回是要我替你办什么事？
正思量着要如何与她开口，谈下这门彼此大好的生意。那ว边厢佟小姐一进门瞅了瞅我和那ว老张，樱桃小嘴一撇，她倒先开了张：哪来的东风吹了二位过来？我们学堂庙小，怕盛不下曹少帅与张副官。
她说的屋后树下，其实不是树，乃是藤，爬在石亭子上。
我爸排场大，此番作客，带的兵并不少，刺客被放倒后，他们全部ຖ“及时出现”，皮鞋底砸着青石砖的地板，噼里啪啦下了一阵急雨仿佛。拿人的拿人，问安的问安，个个都不闲着，每个人都有事儿干。
他是故意让人家老汉屈着腿悬着劲吃着这份难受——因为觉得火候熟ງ了，他要跟人家谈条件。
人家相迎，也是举家露面。不光是家主ว、长辈，连奶奶太太姨娘们都来相见，抱猫牵狗，总之ใ还能喘气儿的都专门跑来看我一眼，一时间我们做客吃茶的这个花厅里热闹非常。
我爸以前根本不吃这套的，今日却似被灌了迷汤，忙着帮衬佟家老少，一改他老子就是天的爆脾气，尽说些客客气气的场面话。
张副官展臂摊手，对我言道：“一不小心”嘛ใ！你想想，白老板也是真的“一不小心”就变没有了不是？要是大帅不见了，你可就没有爸爸了。
……好吧。
白老板趴在地上，今夜难料生死，这会儿还不老实，听见我这句话，他嗷地吼了一声。
得一个喘息之ใ机，他伸手在裤袋里摸索了一下，拳头再掏出来时，指缝里已是蓝光大作。
我推开张文笙，钻进牢门内。
——很难讲，反正报业同仁，这个时候一定会点我大名的。然后我爸，则ท一定会抽我的腚。
后来他突然跟我干架……当然也可能是我先拿枪对着他，他不得不跟我干架……没必要考究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啦，总之他向我扑过来，蓝光的事我就忘记了。
我这次算是想得很妥当了，有勇有谋。
我说：哦……
我吓得又开了一枪。这枪是胡乱开的，枪口抬了一下，我估计子弹打天花板里去了。
我爸一烟锅就敲过来了：看到你小子这惨白的怂脸，老子一句正经公事都想不起来，给我滚！
谁想他的烟杆儿挥到半路，忽又颓然放下了。
距离其实还有两ä丈多，愣是惊得我往后退了半步。
我被他吓得干咳了一声，说：唱一段就走吧，别被我爸看到。
曹钰曹大帅钧令：土匪是一定要剿的，剿匪之ใ后，各村保团都须就地解散，所遗军械，应当充公，从此接受北京政府统一治理。
这次也按张文笙一贯的办法，使了大钱发新闻，东南几大报刊都连日登了《督军曹钰亲征徐海清剿匪患》的大字新闻，另有小字公开刊载《徐海地区乡团剿匪奖惩办法》，督令地方乡团参与剿匪。
袁大总统亦发电来函，谆谆教诲鼓励。
我家这老头子一兵还未发，寰宇内外，已然收获许多褒奖口碑。
但是，本地就不一样。按说镇武军宣布剿匪，四乡八镇几百个集寨，都该是敲锣打鼓相迎，而不是如今这般，家家关门、寨寨闭户，原本按五行八卦造得仿佛迷魂阵一般的村子，大家都把围子都严丝合缝地守起来，土炮洋枪上膛，烧烟布兵，完全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沈蔚仁告诉我，自从我爸登报宣布要剿匪，敬安集都不开市了。一连几天，怨声载道，都希望他老人家名声赚足了赶紧偃旗息鼓不要再折腾的好。
我说：剿匪不是好事吗？
沈蔚仁道：这里从捻子作乱以前就有匪，到现在有些庄子集上，匪就是民、民就是匪，不做土匪的也跟土匪结亲勾连。大帅这一锹下去，连根拔起，又把乡团都收编，全都被逼着当了他的人了，本地民怨怎么能没有哦。
我想了想道：懂了，老头子等于是一抢抢劫了对家两边，他比土匪还狠。
沈蔚仁抱着脑袋当我面就蹲下了：少帅，这都是您说的，我可什么เ都没讲！
他吓得半死，我心里却美滋滋。抢枪抢粮收缴赃款这等好事，我爸怎么可能ม派张文笙上前线去做，难怪是要一马当先自己去，留下姓张的在九里山发挥特长给他盘盘账。
老头子一走，我就又自在啦！抄个屁股的经，我要去军营中ณ找我笙哥秉烛夜谈，套一套他的话，继续聊一聊我的命数如何。
此前送桂花糕他不吃，我心想他别不是嫌寡淡吧，从此夜里变着法儿给他送吃的。不管他加班不加班，哪怕是已经睡下一两ä个时辰了，一样把他喊起来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