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过去蹲下细瞅，捻了叶片左右打量，五姑娘回头很是困惑，“怎地瞧着有几分眼熟？”
也对，她何必因着绿芙的话闹心。那人公事繁忙，该没心思将她闹出的笑话，一件件一桩桩，烙印似的记在心上。就好比窗外景致，过去了，也就淡淡遗忘了。日后回想起来，顶多觉着她规矩不好，当好好教养。
“小姐，您要是受不住，咱也走快些。”绿芙这是自个儿觉得气味不好闻，拉了姑娘作筏子。
春英话才说完，绿芙已惯常浇了凉水。话虽不中听，倒提醒七姑娘轻慢不得。那人挑剔，能挑剔到跟前人身上去。
七姑娘不知春英心里感念她。这会儿被世子请过来，却见那人颇有闲情，临着西窗摆上茶几，小铜壶里咕噜咕噜煮着沸水。正舀了茶叶往装ณ紫砂壶里，举手抬足都是雅致。
“不妥不妥，都上了牌桌子，谁来伺候姑娘？奴婢还是一旁看着，给姑娘们端茶送水。”
“也不尽然。”在她为难当口，他突地变了口吻。“照这颜色去寻刚好。”说着便弯腰下来，昂藏的身影挡了日光，严å严实实将她笼罩其中。
“阿瑗猜得错了。非是世子，却是我与大哥需得出门一趟。”
“面皮比安歇来得要紧ู？吓破了胆，不知抬腿走人？”
摆一摆手，丝毫没将众人揣度放在心上。顾衍望去，只见她瑟瑟缩缩，与唤作“春英”的婢子挤在一处，两人都是惊怕模样，偏还硬撑场面，没好意思当先离去。
果然，在这位跟前提及国公大人，世子面色寡淡，眼皮都没瞭一下。
他眸中幽色渐深，抬手荡开飞扬的柳枝。同样一件事，由他做来，不像大雨即来的夜里，为狂风所扰。倒像是踏春时节，分花拂柳，端的雅致。
听他怅然一叹，她突然就想哭。是不一样了，张家变了，姜家也变了。世道，终归要变的。往昔安宁，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见到。
这话问得客气，姜昱知晓，世子此言，绝非问过他姜家意思。
“二哥哥这时候离开？不等到用饭的么？”她都交代了春英去厨房添几个小菜，怎地这人脚๐没站定就要离去？既是有事寻世子讨教，便不该往她这处又走上一遭。
嗯？正讲得热闹，她脸上还带着回味，已被他定在当场。傻乎乎埋着脑袋，两ä手还保持着替他摁脖子的姿势，正托在他后脑，水亮的眸子怔忡盯着他看。
“正好今日得闲，日头又好。这样好的天儿，躺花架子底下，既凉爽又不刺眼。您只管养神就是。”眸子晶亮亮，迳自绕到他身后，一双小手很是主动绕到他跟前，偏着脑袋等他躺端正啰。
听她提起曲姨娘，有扯了姜大人出来，姜昱这才稍有缓和。来太隆郡前，他惯穿的鞋袜衣衫，全是曲姨娘一手缝制。与姜瑗不同，二爷姜ä昱从小被姜大人教养极好。规矩好的人家，后院姨娘，只算半个ฐ主子。伺候人，本也是分内事。能给几分体面，已是主子宽和。
海棠树下，他风姿玉立。素色的袍子，被一树春色，一笼红绡，映得温和闲雅。她遂了愿，立时就笑起来，星子似的眼眸里，落了海棠的倒影，朵朵绽放开来，比树上的更美。
她始料不及，片刻๑惊诧过后，赶忙步上台阶，拥着满怀馨香，艰难行了个礼。不伦不类的样子，看着就累人。他隔得几步远，袍袖一拂，算是叫起。
这话姜ä瑗听懂了。这是告诫她，世子英明，非她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家可以揣度。别听风就是雨，捏着半截儿开始闹腾，得看清自个儿的位置。
“旁的奴婢也不多说，您自个儿瞧去。今次是绿芙闯祸，里边儿也有奴婢一份儿。等您看明白了，您说该怎么罚，奴婢领着绿芙谢罪就是。只是世子那头，您怎么着也得诚心诚意去认个ฐ错儿。不是奴婢胳膊肘向外拐，真是您这闹得……世子那ว是蒙了不白之冤，被您气得狠了。您还不知道，昨儿夜里您昏睡过去，管大人看过后说，约莫要等到五更天才会醒来。世子便在外间守了您一宿。奴婢在院子里跪着，您夜里哼哼唧唧好几回，世子那ว影子就在窗户上来回晃动了好几回。好容易等到您醒来，不想您开口就是怨怪人，当着面更是甩脸子，您说您……”
她就想问问，这倒是算不算个事儿！
屋里这样静，而她心里千头万绪，装着整个郡守府，堵得她焦躁不安。木着张脸，摸一摸搭在肩头的发梢，“行了，再坐会儿翻翻书也就彻底干了。退下吧。”
这话却是说，她知晓便罢，旁的，也莫想着胡乱掺和。
来人穿了件她从没见过的曲裾深衣。右衽交领，墨底赤红蟒纹，明黄腰带。发髻高挽，全部束在头顶。分明的轮廓俊逸无匹，眉眼越发深邃了。
莫非昨儿个二爷过来，便是要罚了姑娘抄经？自家姑娘屋里，可是与佛经关乎的边角残页都寻不出来，哪里来的梵文经卷。
极快伸手受了她好意，周准调转身离去，昂藏背影渐渐吞没在暮色之ใ中。
她一身大义แ，多半心思，全都用在了姜家头上。轮到她自个儿，反而欠了考量，有种心不在焉、得过且过的舒舒懒懒。
越想越羞惭，绯红的脸颊益发滚烫起来。七姑娘揪着裙摆，悔得恨不能捂了帕子在脸上，实在没脸见他。
“小姐，奴婢怎地感觉，方才世子不是要向您讨要阿狸？”
聪敏如她，若然生死之ใ后仍旧对祸根懵懵懂ฦ懂，一无所察，也没了教她的必要。
当着国公府众人跟前，揭开姜ä家内里阴私。颜面先不论，最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