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欢拍过很多戏,演过一百种注定的结局,可她每次想起华绍亭,才明白什么是戏什么是命。
陈峰知道还有人在她不自在了,一边使眼色一边和隋远开玩笑,“哟,隋大夫在呢。”
“阿熙病了。”
南楼的下人已经习惯了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这一次裴欢回来也还算平静,并没有人觉得不对,只是林嫂突然发现她收拾东西,想了又想憋不住,率先挑头来问。
蒋维成的笑也淡了,冷着声音嗯了一句,“裴小姐真是敬业。”
她们本该相依为命,可是她自私出逃,扔下裴熙ກ一个人,从此失踪。
敬姐看得火气都没了,忽然没头没脑แ问她:“他一直没回家?”
“只是外伤。”
大堂主一开口,大家都静了。
仿佛这个故事即将曲终人散,最终定格。
顾琳引着裴欢到了二楼的雅间外就走了。
裴欢骂他,却用被子蒙住脸。
他还在等她一句话,她却摇头:“我不会回去,这是我唯一能控制的事。”
裴欢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挽着敬姐的手,不顾她的推搡,就像姐妹那样一起走,去换衣服。
顾ุ琳对准他,“再让我听见一次,我先废了你!省得你惹他生气。”
裴欢不回头,她肩膀微微颤动,很久之后才低声说:“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肯帮我救笙笙。”
裴欢没能说完,她叹口气说:“好,你先吃饭,笙笙最近情况稳定,这事不急这一两ä天。”
最后,华绍亭想要走一走的结果就是,他一个人顺ิ着街道边看报纸边溜达,而身后,长长一队黑色车龙,正保持极慢的速度跟着他。
他声音没什么力度,显然带病,淡淡地说:“既然裴裴替你求情,那ว就算了,你过来,给她跪下道歉,到此为止。”
盛铃拉着几个女演员在旁边哈哈大笑,化妆的时候她就故意跑到裴欢这边来,还笑着说:“哟,你今天刚能见人……真不好意思,导演追求效果,让真打,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一定轻点。”
裴欢低头玩着墨镜不说话了,敬姐在一边恨铁不成钢๐,骂了半天可是对裴欢毫无效果,这女人好像已经百毒不侵,被欺负成这样也不哭不闹。敬姐实在不能理解,她当年选中ณ裴欢的时候,这孩子才十八,那ว是个广告女主的选拔,砸了重金做各种噱头,来报名的有八千多人。导演很严苛,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就想找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孩,要有天生的脾ຆ气,养尊处优而来的骄纵,像个ฐ漂亮的小恶魔。
华绍亭看着黑子一点一点爬回浅池,有点感慨,“你来替顾琳要一个人情……我答应。谁没有喜欢的人呢,将来无论顾琳犯了什么错,我都原谅她一次。”
华绍亭没回答她的疑问,却看向她披的衣服,他忽然走过来,顾琳猝不及防退后一步,他离她越来越近,顾ุ琳瞬间连自己拿着枪都忘了,分秒的时间里,她竟然因为他的靠近而方แ寸大乱。
小小一条缝隙,但终究是她给的。
她渐渐哽咽,却哭不出来,渐渐用力恨不得拧断他的手,他也不放开。
“华先生……”
裴欢看着睡梦中的孩子,她的眼泪就滴在被子上,孩子睡得很熟,毫无察觉。她想起刚才院长说过的话,她们说她会有好报……
顾琳想起陈峰和她说过的一切,她最终没那ว么做。她故意拖了时间,让陈峰把人撤回来,把责任推给蒋维成,当做敬兰会的人被蒋家拦了,一开始就没发现三小姐被带走。然后她才匆匆忙忙去通知华先生事情不对,再去追再去查,等他们到เ了之后,裴欢不死也伤。
可惜这女人命大,只伤了一只手。
顾琳不是怕死,终究是怕华先生。
这六年没白费,顾ุ琳知道他心思太深,事后装作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信,最后她和陈峰都会被牵连出去。
不如走一步险棋,赌他关心则乱ກ,眼看裴欢受伤,过错全部砸在了蒋维成身上,他没有时间再追究自己人的问题,对她不会再有疑虑。
顾琳心里百转千回,庆幸自己没有做错。她看向身边的人,他并不端什么姿ู态,懒而带着病态,但他任何时候都居高临下,她甚至不知道除了这样沉默地守在他身边,还能ม再做些什么。
她还想说话,但华绍亭已经松开手。
顾ุ琳只好站起来,退到เ一边,忽然说:“先生为了三小姐不肯做手术,但先生想没想过自己,想没想过……我们。”
她说完就后悔,可今天大胆的事情做了这么多,不差这一句。何况她看他硬撑,心里着急又没有办法。
华绍亭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停了一下才转身看她,不答话。
顾琳继续说:“我们这么多人为了华先生而活,为ฦ了敬兰会而活。我愿意为ฦ先生赴汤蹈火,隋远愿意为先生竭尽全力,还有敬兰会上下。”
他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反问:“这是嫌我不负责任?”
“不,这是我的实话,先生罚我我也认了,总要说出来。”顾琳看着手术室,“先生不是只有三小姐一个人。”
华绍亭笑了,他往旁边靠了靠,倚在沙发扶手上闭上眼,过了很久,顾琳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低低地回了一句:“可是她只有我。”
四周再也没有人说话,空荡荡的医院走廊,还不清楚手术到底会进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