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德只是臣下表哥。太后进宫之ใ前,与臣舅凌展风相好,但先皇宅心仁厚,不忍太后见弃,还是纳太后入宫,保全太后一条性命。臣下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圣上无其它吩咐,臣下告退。”
“此计好虽好,只是胜王亲自犯险,恐怕不妥。”
一月之后,李煜ภ天被加封太子。
巍ณ峨的正明殿之上,群臣肃立,礼乐不绝。
老者面相的人并不说话,而是从自己้腰间解下一物放在那块大石之上。
“跪下。”
云琛跪下。
“你可认得出这是什么?”
云琛看了看,光泽温润的玉佩,发着荧荧幽幽的光,看起来便是上等良材,细细经过切磋琢磨。
云琛心一沉,重重冲那玉佩叩首:“先父遗物,未敢忘。”
“先父遗物你倒还记得清楚。可先父遗诏,你这不孝子可还记得?再把云老王爷弥留之际的遗愿说一遍。”
“父王望我一统江山。”
“一统江山……哼,那对于李家后代,你父王如何说?”
“父王说,李家二子不如徒儿,徒儿才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
那ว人的面色缓了缓,又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但是你和李煜ภ天……”那人表情又激烈起来,“你怎能ม如此不知……是非好坏?”
“徒儿只是虚……”
“虚与委蛇?哈,这话我听你说了,本有三分信。可你在他婚典上黯然伤神,甚至追去栖凤殿对他低三下四地求恳,你以为师父不知道?”
云琛想要辩驳,终是羞愧地低下头。
那老者看着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吞下,也在那块玉前跪下。被风拨乱的野草,不停抚弄着二人衣角。
良久良久,老者终于又开了腔。
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云易,我对你做过承诺。可是今日,我要食言了。”
她转过身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扯,露出一张中年女子的脸。
闪瞬之间,云琛呆住。
“你可还认得我?”
思绪如飞霰,残卷了一地旧时记忆。
云琛颤抖着。
“母妃……”
女子叹口气,取过石上的玉捧在手心里,小心抚弄着,眼中的柔情一点一点溢出来。
凌菡萏。这名字如一朵小花一般,从心缝中悄无声息地钻出来。母亲的名字,远去的旧事,像是掩埋在故纸堆里的发黄书卷,清风一拂,墨痕已干,字迹犹在。
只是这一丁点心里的柔情,马上又被潮水般的惊疑ທ所掩埋。何以母妃会扮作一个男ç人在自己้身旁?父王又为何编织出一个母妃已死的假象?
凌菡萏叹了口气,道:“步步为营地算计惯了,连一点母慈子孝也求不得。不过这样也好,儿女情长这些,本就是男儿的致命伤。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做你师父,潜心教导。”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ๆ利害,可以待敌。苏洵文章素来老辣,读来虽生慷慨豪气,却失了卧薪尝胆的隐忍。师父不许云琛读苏洵文章,只有这一篇《心术》,让他牢记于心。久而久之,欢喜悲伤都被掩埋了起来,云琛的表情里,也只有那一股宠辱偕忘的淡然。
凌菡萏心口赌得厉害,饲虎反噬,云琛正用这样的淡然瞧着她。凌菡萏似是怕了他眉眼间的平淡,转头又道:“你心中一定疑ທ惑万千。我从头讲起。”
“琛儿,你可还记得我是何时离开的?我数着日子过来,记得十分清楚。十年。我离开的时候,你五岁。”良辰难再,回忆剜心。
“母妃……”云琛打断,“梁州一行,来日方长。这荒郊野外,不便久驻,不妨且行一步,待得傍晚驻扎时再慢慢分说。”
凌菡萏不理会云琛,继续道:“王爷去世前,再三叮嘱我不可告诉你。可是这些事,没人与你讲,恐怕你也不会知道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琛儿,你是明白的。但你可知道,李承盛是怎样设计杀害自己้的五兄弟的?”
云琛道:“先帝ຓ之事,有所耳闻,不敢妄论。”
“陈年旧ງ事,不提也罢。王爷……”凌菡萏眼里又稍稍蕴了些许柔情,“……那个人,满腹才华,为人谦和低调。我入门后,我们二人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了。王爷对谁都是淡淡的,日子一久ื,我虽然习惯,但也觉得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