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分配给她的这个院子非常袖珍，却有一种玲珑的精致，窗外有廊，廊下还有个ฐ小小的或许该称为天井的院子。院子里光秃秃的，只种了一棵槐树。
杨无端抬手遮了遮眼，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变化才慢慢地移开手掌，看到杨瓒指尖拈着那团火去点蜡烛，那小小的光亮将他长身玉立的身影拉扯成巨เ大，诡异地投在墙上。
她瞧着他，心头越来越软，伸出手指在他的粉红色的鼻头上轻轻一点，微笑道：“真的，不骗你。”
他伸手宠溺地摸了摸猫头，那只猫打个了小小的呵欠，眯缝着眼睛看过来，眼珠的颜色是一只绿一只黄，黄色那只与那颗琉璃珠子很接近。
最后轮到เ她，邱亮和唐大都从船头探出脑袋往下瞧，旁边还有另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手里举着和船娘相似的橘黄色雾灯。
“你不早说！”他居然还有胆埋怨杨无端，小心翼翼地缩回爪子，将那姑娘毫发无伤地放回船上，傻笑着凑过去道：“你没事吧？”
就这么一句，八风不动的杨瓒却瞬间被激怒了，他改敲为击，“啪”一声重重地砸在那ว可怜的茶几上，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无耻！”
“哗啦”一声，走廊尽头那扇竹帘被掀起，一位红衣女子莲步姗姗地走出来，一边笑骂道：“多嘴多舌的臭丫ฑ头，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
二层大约是雅间，相比之下要封闭许多，只有两ä扇落地长窗，窗外是观景台。
好吧，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她不能模仿这一举动，虽然听起来很诱人，非常诱人……杨无端默默地抖了抖，像小动物抖落皮毛上的水珠，她抖落了一身槐花骨朵。
杨无端微微抬起眼睫，偷看了对面的杨瓒一眼，心想，少年探花，俊美无铸，杨瓒当年怕是比状元榜眼都更风光。可是风光过后呢？他是经历了多少才会变成如今的冰封样子？还有丁新语，丁状元何尝不是士林偶像，但她每次见着他，都觉得他比上一次更像一个官而不是一个人，明明他们初ม次相遇的时候，他还有明朗的笑声……
她不缺钱，所以只是道：“不用了，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你留着吧。”
皇帝ຓ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已经见惯，不以为意地从长案后方踱出来，沉吟了一会儿，居然亲手捧起一杯茶给杨瓒送过去，道：“新า上的贡茶，我记得你喜欢六安。”
这一篮子沉甸甸è的不少食物，是准备给她吃十天的，杨无端哪管那么多，找到什么往嘴里塞什么เ。
“是。”杨无端也笑了笑，朝他行个礼ึ，又向袁提举作个揖，这才乖乖地站在孙提举ะ侧后方。
“嗯……”杨无端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转着眼珠子瞧那道士，她对他有一种亲切感，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像杨小康，或许因为他和苏庭嘉一样是道士，再或者，只是因为ฦ他无厘头的出场方式。
三位少女同时转头望去，东面湖畔的石亭内走出一名青衿的书生，远远望去看不出他的形貌，只觉得阳光仿佛特别ี爱他，他的头发上、衣衫的缎面上都反射着明亮却又柔和的光芒。
她想，就算这场诗会的初衷是为睿王选妃，但睿王妃和老大人们算计得再深，也挡不住青年男女天然的异性相吸。谁说今天没有桃花盛开呢？
杨穆氏端着茶正要喝，闻言放下茶盏，叹道：“娘娘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睿王跟您伉俪情深，您若是有个好歹，王爷可怎么办？看看外面这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做什么要出来抛头露面？说白了，咱们女人一辈子不就求个如意郎君，好不容易求得了，就该死死地霸占住了，甭给外头的花花草草一点机会。以前娘娘最爱读那ว首词，什么‘郎君千岁，妾身常健’的，说得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她等到杨穆氏应酬完，上前与她们主仆汇合，一行人也款款走向留园门口。
不等翡翠答话，菊蕊抢先喝道：“琴儿闭嘴，这是做奴婢的该说的话？夫人既将我们给了七少爷，七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เ，主子的脾性有你多嘴的余地？”
杨无端低着头也看不到，还跪在那里罗里罗嗦地解释：“侄儿想着，这做官不是一上手就会的，熬资历的过程也是一种学习，侄儿年轻是坏处也是好处，年轻便有大把时间和精力，可以多看、多学，将来才能做一个像二叔这样的干员能ม吏。”
她远远望见杨福顺着墙根一溜小跑到窗前，躬着腰说了什么，窗户里的人就抬起头看过来。
那两ä人做仆役打扮，穿着制式相同的青布衣裳，脚下也踏着厚底布鞋，但这附近车来人往，到处都是尘灰，两人通身上下却保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人面目端正，神情倨傲，走路时极力避开其他行人，偶尔被人碰到，脸上立时露出嫌恶的表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骄仆。
徐姓大汉是最后一个被吵醒的，丝毫不觉自己差点吃上人命官司，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用蒲扇大的手掌抹脸。也不知他的手和脸都怎么长的，每抹一把发出一下刺๐耳的“嚓嚓”声，倒像用砂纸摩擦铁器。
车厢内总共不过五个人，四只手同时去掀车帘，脑แ袋都挤在窗户边，迫不及待地眺望端王朝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传说中ณ流光溢彩的繁华之地。
这天夜里，月亮刚出来，窗框被轻轻敲响，她看了看印在窗纸上的身影，道：“就来。”
“爹当时言道，这一关极为凶险，过得了便能全福全寿。若是过不了……”他顿了顿ู，极轻地重复道：“若是过不了……”
“小娃子，快来拦住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