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端思考着，她并不是一个思想者，而且她还要准备科考，幸运的是她同时又是一个懒人和轻度拖延症患者，每当死赖着不肯去背书练字写文章的那ว些许时间，她都会发着呆想一会儿，然后掏出小本子记下来。
酒是好酒，帝都刘伶居的鲜酿酒，阳光斜斜地从那棵歪脖ๆ子柳树的枝叶和石亭的檐角照ั进来，红花冻石杯口有点浅，酒液亮得如琥珀一般。
杨无端迎着光眯了眯眼，无声地吁出口气。
在北郢这个“武官多如狗，文官满地走”的帝都，七品文官当然算不得什么惹眼的人物，但若再仔细多看几眼，瞥见他漫不经心地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那ว根丝绦，再沿着绦子注意到เ底端那块素银的腰牌，牌子的阳面端端正正镌着“翰林”二字，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等皇帝吩咐，韩福端了张靠背椅放在皇帝指定的位置，又用袖子假模假式地拂了拂，这似乎是所有太监的习惯动作，杨无端每次看到เ都会困惑：他们为什么不随身带块抹布？
“哦！？”皇帝又叫一声，比之刚ธ才声音里只剩ທ下全然的惊喜，一连声道：“什么办法？端木呢？韩福，快去把端木传来！”
她胡思乱想这当儿，那ว边帘子底下有人慢慢地走了进来，宣德楼的规矩是不允许从仆入内，所以他虽然身份尊贵，却独自一人。
皇帝ຓ久不说话，杨无端伏在地上汗流浃背，敏锐地感觉皇帝ຓ在看她的后脖ๆ子，说不定心里还计算着一刀下去能切出钝角还是锐角。
尤其是现在，她穿着新科榜眼的绯红罗衣立在暖黄色的烛光中ณ，置身于人间最大的名利场锦绣堆，一眼看去却只觉得她肤色腻白、眉眼清秀有余，整个人仍像是仅用水墨的黑白二色勾勒而出，丝毫不沾入世的烟火气。
那姓狄的锦衣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狄更斯并榜眼杨无端求见陛下。”
如果说有什么เ比失去本身更令人痛苦，那便是让你重新得到เ再剥夺，一次又一次。
杨无端绕着杨府这小小的后花园行了一圈，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似乎全心沉浸在清新的晨间景物里，四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都没发觉她某次停步时脚๐边正好有个ฐ碎石排列的图案，也未曾注意她在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的同时踢散了那ว个图案。
他眨眼的频率明显超过平均值，呼吸急促，体温上升，这些都是明显的焦虑征兆，而杨无端爱莫能助，她还在被强吻不是吗？
她并没有发问，因为她答应过他不出声，也因为ฦ被窝里亮起一团小小的光。
她避过宁郁的手，跳下门槛，叫道：“卡！卡！不对啦，台词全错了！”
岂止有点，狄更斯睨着那锦衣卫看似静止实则ท微微颤抖不停的身体，能ม看出他亢奋过了头。也难怪，他幽幽地想，锦衣卫这阴微缺德的差使干久了，连他都快忘了痛快淋漓地放血是什么เ滋味。
他真正忧虑的是，杨府内如此藏龙卧虎，不知天光大亮之ใ前他有没有可能找到เ杨无端。
这话后半截倒是真心的，徐大石那样好的身体条件，搁现代是多天然一运动员，就算在古代，怎么也该有个比扛大包更适合的活儿吧？
牛千户先至香案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杨无端想，果然是御笔。又想起杨府也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供着皇帝的赐字和圣旨ຈ之类，长年香火不断。但杨瓒明显比人家牛千户少了敬畏ั之心，每次都只草草作个揖。
但她认得衣服的颜色，那ว在阳光下堂皇的暗金色，她转眸望向那行锦衣卫，果然发现人数少了几个，剩ທ下的人也都手按绣春刀柄紧张地凝视着空中。
杨无端睁眼，她的马已๐经倒在了地上，她让目光避开张环和马的尸体，却望见了探花郎脸朝下的拦腰担在马鞍上，她又移走视线。
不一样的，状元榜眼，看似咫尺之隔，却是云泥之别。她错了，她以为她没有那么在乎，现在才发觉，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在乎得多。十余年的寒窗苦读，艰难地升级考试，她的某些部分已经不知不觉与这个ฐ科举时代同化。没有拿到状元，必将成为ฦ她终生的遗憾ย。
三月确实也有牡丹花开，她稍有点可惜，看着几名宫女散开来，张环左右侧站了两位，她和探花面前各站一位。
想到一辈子被张环踩到脚底下，真是比拿不到状元还让她苦涩。
传胪大典，科举时代的读书人一生中ณ最重要的时刻。
她坐回车厢内想了想，这情景虽然诡异，却又不像有什么เ恶意，再说她只是个连进士都还没考下来的小小贡士，要对付她完全不必装神弄鬼。
这就是所谓的帝ຓ王心术，丁新语厌恶地想，杨瓒有什么资格鄙夷官员结党，那都是被皇帝ຓ逼的！
贡士们被引到文官身后站好，杨无端满心想要偷窥对面方阵打头穿杏黄袍的皇族，不知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睿王。但她的位置太靠前，又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连列队的文武官员都时不时转头来看她，实在不敢乱ກ瞟。
但这边的异样已经引起了正无所事事的贡士们的注意，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那是连风都停止了的静谧瞬间，紧接着的却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强压着兴奋的嘈杂低语。
然后她转头来，拾阶而上。
“二叔说的话，侄儿不敢不信。可是……”杨无端又咬了咬下唇，因为用力太过，舌尖尝到血腥的咸味，“可是侄儿对自己的本事心中有数……侄儿何德何能？”
她奇道：“你喜欢那ว聪明小子？他为了荣华富贵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了，你喜欢他？”按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