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一路说话,来到闲云亭里。
奉墨捂着头,嘿嘿直笑。
皇上轻捋长髯,似在考虑。
“小姐?!”招娣有些震惊地抬眼望向亦珍,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带着一丝不安同一些错愕。
“夫人,这就开饭么?”
离主位近些,更能叫督学大人看得仔细些啊。
每日都有善男信女来寺中烧香,求神拜佛,初一十五以及各个ฐ佛节,寺中香火更是旺盛。今日乃是月望,又逢庙会,寺中ณ香火鼎盛,香客云集。
宗冀犹豫:“老爷,此间人生地不熟的,那庙会必定人员繁杂……老爷若实在想去,不如小的去寻……”
谢老夫人如何不晓得自己将孙子拘束得紧了,他这两日正嫌无聊无趣。
只是如今这雨一直下,万一到了十五那日,有雨无月,诗会不得不临时取消,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料在一旁的贵姐儿见了,顿时小脸便耷拉下来,嚷嚷道:“舅舅送表哥一块玉璧,倒只送我一匣子胭脂!我不管!我也要玉璧!”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款美味便足以叫她露出笑容来。
这玉钱不是什么值钱物事,乃是玉匠以边角料雕琢的小玩意儿,年节时给孩童玩的。
等进了屋,看见亦珍汗津津地坐在曹氏榻旁,胖墩墩的汤妈妈拍了一把大腿,“唉哟我的小姐啊,妈妈年纪大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少爷说得在理。”那婆子连连点头称是。
汤伯将四盏酸梅汤一一放在凉亭中间的木桌上,亦珍则将梅花茶果盘摆在木桌正中,另将一只青花瓷阴阳碟儿放在兀自以折扇遮口,偶尔咳嗽一声的谢公子跟前。
他这才回过头来,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玫瑰松子仁粽子糖来,张开白胖馒头手,递到亦珍跟前,“喏,我爹爹从苏州府带回来的,给你吃!”
曹氏二十岁上没了丈夫,当时女儿亦珍只得三岁。曹氏夫家早ຉ没了人,娘家只剩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她们孤儿寡母,家中三两个老仆,一点积蓄,如何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立足?曹氏思来想去,觉得不是长久之ใ计,遂变卖了在京郊的小宅院,带着女儿亦珍,同不愿离去的老仆一家,千里迢迢往松江府投奔姨表舅亲而来。
听见江睢进来回话,芄贵妃微微抬了抬手,那小宫女赶紧ู垂着头,将一对羊脂玉捶捧在怀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那为何最后又息事宁人,甘愿赔了两挂猪肉出来?”曹氏提点女儿。
“那是因为……”亦珍恍然大悟地望向母亲,“那是因为卖鸡鸭的贩子要将此事告官,狠狠地打她家两个小子……”
曹氏微笑。人活一世,平平安安,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可是若真的遇见泼皮无赖,也并不是惟有束手挨欺的。只不过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鸡鸭贩子若真去告了官,最后只怕两ä厢都得不着好去。
这样的人情世故,还是今后徐徐讲与珍姐儿罢,不急于一时。
“你一早起来忙到现在,赶紧回屋歇息一会儿,别累着了。”曹氏笑意嫣然,“等晚上,再给娘讲讲今朝在外头的见闻。”
“嗯!”亦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向曹氏行礼后,这才退出正房,回自己屋里去了。
汤妈妈这才上前来,斟了茶水端给夫人。
曹氏洇了洇喉咙,将茶盏交回汤妈妈手里,“汤家的,有什么事,便说罢。”
汤妈妈便压低了声音,把汤伯所说的,一五一十,悉数讲给曹氏听了。
曹氏半躺半靠在床上,静静听汤妈妈将事情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微微蹙眉问:“汤伯可瞧真了?”
“说是没有十成把握,可是也瞧出七、八分来了。”汤妈妈不敢大意。
曹氏沉吟不语。
吾家有女初长成呵。
她的珍姐儿,温朗体贴,知书达理,是个再好没有的,是她的心头肉,眼中宝,许给哪家她都舍不得。然而她万万没有留女儿在身边一辈子的道理。
曹氏望着自己搭在被子上的双手。
她一直打算着,等女儿及笄以后,给她说一个好婆家,不必大富大贵,只消人员简单,翁姑慈善,邻里和睦,珍姐儿嫁过去不用受叔伯姑嫂所辖,小日子能和美顺ิ遂。
然则这样的人家,说起来简单,却哪里那么容易寻到?
这会儿汤家的悄悄告诉她,县里方员外家的嫡次子,约是看上了她家的珍姐
儿,曹氏的心里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思来想去,曹氏向汤妈妈招了招手。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慌张,珍姐儿那里,更不消教她晓得。”闪念之间,曹氏已做出决断。
“是,夫人。”汤妈妈一见曹氏脸上露出轻浅却坚定的笑容,便忽然有了主心骨似的,“一切听夫人的。”
次日招娣随了汤伯去支茶摊,亦珍留在家中,跟着曹氏学做新的糕点。
汤妈妈将竹躺椅搬到后院厨房里,上头铺了薄薄的蚕丝褥子,然后扶着曹氏从正房里出来,慢慢走到เ后院。
亦珍已换上了素า色干净的旧ງ衣,头上包着细葛布巾子,又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将面粉,酥油,霜糖,砧板,擀面杖等一一都准备得了。
见汤妈妈搀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