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一愣,这才回头看,纵康蜷缩着,仍保持刚才捂心的姿势。
陈猎雪对过年本来没什么感觉,他与纵康的区别在于纵康渴望家庭,而他只渴望陈庭森,只要跟能跟陈庭森在一起,那ว就什么日子都可以当年来过。
陈猎雪吃惊地张了张嘴,忙拒绝:“不用,关叔叔,我打个车就回来了,不会影响你和江阿姨ถ休息……”
那张床一点也不舒服。
陈庭森叠着腿,双手随意交叉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爸爸,”他声音里带着委屈,“我特别想你。”
他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样子,跟陈庭森打个招呼就进了卫生间,十分钟后脸上挂着水珠出来,拿了瓶牛奶放进微波炉里转。全程都没往沙发上看一眼。
“心跳。”
只有一面之ใ缘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这次没有恼人的雨水,男人比两ä天前更显利索ิ儒雅。
又一次把烟头碾灭在窗台上,陈庭森忍无可忍地进了浴室,在入秋的午夜冲了个脑清目明的凉水澡。
陈猎雪被陈庭森拒绝了。
“我知道你怕陈先生娶ດ了老婆就不疼你了,也怕家里来了阿姨对你不好……陈先生也是,干嘛非得今天告诉你。”纵康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但是,陈先生毕竟是个成年人,得有个家庭,早ຉ晚都要有的,他照顾ุ你,也得有人照顾他的生活,你跟阿姨好好相处,不会影响你跟他的关系的。”
“你说琪琪啊,”纵康像个真正的大哥,无奈又包容地笑:“他其实挺乖的。”
但他至少知道,不管陈猎雪如何,正常的监护人,绝不应该对一个喊自己้“爸爸”的少年人产生出格的幻想。
夜里下雨了。
“她喊我‘康康'。”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连害怕也忘了,手忙脚乱地给陈庭森打电话。
纵康心情复杂,陈猎雪拉他上楼,稀里哗啦的掏钥匙要开门,他把钥匙拦下来,认真问:“小碰,多少钱一个月?”
可陈庭森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连骨髓都凝滞了,僵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
早上出门前陈庭森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去购物,他撒了谎,陈庭森的表现跟第一次听他说“女朋友”时一样无所谓,给他一记含着嘲讽的眼神。
陈猎雪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刚要上桌,陈庭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手。”
他还是这样,一惊慌就记不住该喊的称呼。
陈猎雪突然很想让那束光打到เ自己脸上。
他是孤儿,先天的心脏畸形,刚脱了娘胎就九死一生,三个ฐ月大亲妈跑了,留给保育箱里的他几张可怜的钞票,和一颗随时面临ภ爆炸的心脏。
今天是纵康去世的第三十七天,宋琪仍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任何消息。
陈猎雪把头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了闭眼。
身后门响,陈庭森带着人进来,陈猎雪慢腾腾地坐回床上,陈庭森常规地问了问各项情况,做了检查,然后亲手把他的病号服拉好,说:“再观察几天,没什么反应可以先出院,回家慢慢恢复。”
陈猎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护士们悄悄退出去,把空间留给父子俩,病房里一下子变得极静。从前只要有机会,陈猎雪就会想方设法地说点什么เ,废话也好,只要能ม让陈庭森多理理他;现在他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多说话,他与陈庭森之ใ间便像被塞进了一整条银河,将所有的声音通通稀释,将距离无限拉长。
“有想吃的么?”
过了一会儿,陈庭森主动问他,陈猎雪摇头,轻声说:“叔叔,能麻烦你再帮我找找宋琪么?”
纵康的后事是陈庭森去处理的,纵康无父无母,生前孑然一身,死后也只有一捧孤独的骨灰,救助站安排了简单的丧葬,这条生命便无声息的从世上抹去了,如同他毫无价值的降生。
陈庭森在他面前坐下,斟酌了片刻๑,事实上他已经斟ต酌了一个月,直到现在,陈猎雪的身体不那ว么脆弱,他才告诉他:“宋琪妈妈去世了。”
陈猎雪整理衣服的手猛地一抖,抬头望着陈庭森:“什么时候?”
“纵康出事那天。”
“怎么死的?”
“跳楼。”
所有的事都串ธ起来了。
陈猎雪还记得宋琪妈第二次自杀,宋琪在医院不管不顾ุ挥给纵康的那一拳。滔天的难过没过他的头顶ะ,他急促地喘了两ä口,说:“那ว天我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纵康哥还说他喊她‘妈妈’了,说她在楼上……”
“陈猎雪,”陈庭森制止他的激动,深深绞起眉:“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现在是什么เ状况,心里没数么?”
陈猎雪安静下来,他看了陈庭森一会儿,眼眶酸胀,眼球却干涩得淌不出任何东西:“叔叔,”他用嘶哑的嗓子告诉陈庭森,“纵康哥不是别人。”
“他是最疼我的人。”
“他走的时候,该多痛苦啊。”
陈庭森冷硬地看着他,嘴唇如同开阖的刀片:“这些问题现在都跟你无关。”
陈猎雪与他对视,瞳孔慢慢覆盖上心如死灰的失望,背对着陈庭森扭过了头。
这是他头一次,对陈庭森露出这样的表情。
陈庭森不太舒服,他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正要继续说点什么,有人敲门,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