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使者。”夏承希点头，跟随着辽国车马进入藏书阁，几人将观音像抬起来，稳妥放于藏书阁之中。
周围兵士忍不住哄笑，决云不服气的跳下马，道：“凭什么？！”
天香楼近在眼前，裴极卿想着不日便要离开京城，现在被人瞧着难受，倒不如去喝杯酒，顺ิ便跟云霞道别。
裴极卿话音未落，夏承希已๐是脸色惨白，他虽不在皇帝身边，却也知道天子剑是何意，忍不住趔趄两步跪在地上，低头道：“参见殿下。”
唐夫人回头望着侍女，道：“郎少爷的房间好了吗？”
“一共十五个。”黑云将月光完全隐去，近乎完全看不清人影，夏承希索性闭上眼睛，他从黑马跃下，嬉皮笑脸道：“一共十五个人，我还当是大人物来暗算，看来真是多虑了。”
夏将军？裴极卿抬头，望着这个麦色肌肤的高大男人，不由道：“夏承希？”
决云点点头，向着夫子鞠了一躬，又抱着自己的东西上了阁楼，顾鸿鹄既是书院的先生，又是书院管事，平日便住在书院阁楼上。
“莫要喝酒。”萧挽笙举起筷子，敲了下裴极卿雪白的手背，裴极卿微微一怔，被这个不明所以的暧昧动作吓的一抖，他猛的站起来，皱眉道：“侯爷有妻室，不会想着压瘸子吧。”
周颐๖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早ຉ看魏棠不顺眼，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不就是个雪球嘛，你把脚๐放桌上，就懂礼ึ数了？”
决云依然没有理他，他将臂弯里的书堆在裴极卿手里，自己把手背在身后，垂着脸看地面。
决云不明所以的望着裴极卿意外温和的眼神，裴极卿穿着件洗到灰白的布衣，发髻里簪着支光秃秃的木簪，可那张脸套在这样朴实无华的衣饰，却依旧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芳华——
“小容……”
决云看到裴极卿不言不语的坐在自己对面，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轻声道：“裴叔叔，你生气啦？”
裴极卿瞟了一眼这匹狗一样的马，咧嘴笑笑，表示自己诚意之ใ至。
“他好看？”裴极卿诧异的问：“那ว我就不好看？”
“好！”裴极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我们拉钩，六年之后你就十八了，到เ时候让我当大官，怎么样？”
夜宴接近尾声，大臣宾客皆已辞席，只剩下小皇帝与傅从谨二人，作陪的萧挽笙坐在傅从谨身后，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哈欠。
两人又晃了一阵，便沿着角门进了平南侯府，裴极卿拉着决云进房，第一眼看到的果然还是萧挽笙，萧挽笙穿着朝服坐在小桌前，手里翻来覆去的玩着个白玉扳指。
“我叫云霞。”云霞见他激动，连忙放下手中食盒，“我给你拿点吃的，先坐下，你……”
“你！”萧挽笙皱皱眉头，本来就极小的耐心已然尽失，他抬眼看了看侍卫，沉声道：“给我打！”
朱二挤着眉毛看着裴极卿，轻声道：“公子，这钱……”
“你们这些叛臣，谁都找不到他。”
“能不多虑吗？”夏承希揉揉额头，“唐唯没有一天叫我安心，在京城就是个小霸王，想着让他到军中ณ学习，却还是这样，你若让我动手打他，又实在下不去手，容公子，今天小孩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裴极卿不由得笑笑，伸手为夏承希倒了杯酒，夏承希嗅嗅酒香，轻声道：“比起唐唯，决云倒是听话一些，太上皇也能安心了。”
裴极卿猛然一惊，低声道：“你这话，是什么เ意思？”
“京城来的消息，太上皇病重。”夏承希虽轻描淡写，语气却有些沉重，“前日怀月公主病死府中……其实太上皇一人在宫里度日，收到的又尽是坏消息，能撑到今日，已๐属万幸……”
裴极卿抱着酒壶呆滞原地，杯中酒液缓缓溢出酒杯，将雪白石桌缓缓浸湿，酒液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恍惚着将酒壶扶起，轻声道：“……是。”
夏承希久ื在边关，与傅从龄本就没什么情谊，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杀伐果决的武将心中，若非傅从龄自己懦弱，也不会铸成今天的局势。
这时，侍卫匆匆而来，他半跪道：“将军，知州梁大人前来，与您和小侯爷商议明日宴请辽国使臣一事，现已在花厅等着了。”
夏承希拍拍裴极卿肩膀，迅速随着侍卫离开。
夜色之ใ中，终于只剩ທ下裴极卿一人，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端起桌上酒盏，就着猛然发白的薄唇抿了一口。
夏承希喜欢的烈酒清冽逼仄，一阵刺骨的辛辣猛然涌上丹田，裴极卿伸手拢着白瓷酒杯，嗓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他抬头望着黑色天幕上的蔼蔼月色，眼眶中涌出半滴眼泪。
自懂事起的三十来年，裴极卿吃过许多苦，也挨过无数顿打，但即使他在雪地中吞下割裂肠胃的鹤顶红，也未曾流过眼泪。
这仿佛是裴极卿第一次觉得害怕——太上皇撑不住了，而他平白无故换了具身体，真不知能撑到几时，也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看不下去，就会将他的命拿去。
这时，一个暖暖的东西忽然拢住他的脖子，裴极卿惶然回头，正看到决云乌黑的眼仁，小孩伸手拎起白瓷酒壶，道：“你不让我们喝酒，自己้却偷偷喝。”
“我和你能一样吗？”裴极卿回神笑道：“唐唯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