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娘低头又看一遍，并小声地念出来：“点翠卿卿……”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关你啥事”大丫白一眼孟饭儿。
“说了不是什么妙招，是险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ม用的。”孟雅春不紧不慢地卖关子。
孟积珍听完就肝火郁结上了，三句问话，一面之辞，当堂就敢放人，这县太爷问的什么糊涂案？
“哪个喊了？还有谁听见了？是你家庄客嚷的，咱没喊这等字眼”
旁边的孟饭儿老实地答：“他自己招的。“
“咱东家人好着呢，就是行事有些古怪荒唐。”
“田à扉娘，小字仲玉。”
何郑氏惊愕难当，大声道：“哪儿来的？这钱从哪儿拿的？”
“没有这些东西，庄稼长不起来呀”扉娘回道。
出了永济乡，越往前行，景象越发狼藉。川原上一陇陇的旱田缓坡上，种植的多是春小麦、高粱和棉花，逢金秋之季都染上了艳丽的颜色，只是这些穗叶儿泛黄的春小麦、粒实儿发红的高粱杆、吐出一团团白云朵的棉株，方交成熟来不及收割的，被人踩马踏大片地倒地，陷进泥地里。
“没什么事的话下去吧”
杨姨娘眼泪一串串往下淌，慢慢聚起一把劲，“娘－－－－－我不要啊－－－－－－”，姿娘的喊叫从隔壁厢房传过来，比先前更清晰，只是嗓音却暗哑了。刚刚攒起的一股劲突地消失殆尽。
田à吾正已连饮数杯，渐渐浮现的红晕掩住了肃然的脸色，他抬眼望了望，月大而圆，清光流转，突然兴致大好：“姿娘以外，每人赋诗一首，以月为题。”
“你怕不怕？”
田孺人心头一跳，女儿还是没被自己劝服，还在闹
媒婆不信：“头前六七月里您家还满城的张榜寻女哪，如今人找着了榜撤了，就不认啦？“
“张献忠陷襄阳，襄阳王翊铭、贵阳王常法薨，张贼再陷光州，攻商城，知县盛以恒伤而死，张贼攻随州，知州徐世淳援尽力穷巷战死于军…”
这是什么话？老夫妻俩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孟雅春接着补充道：“那时我穿的就是那身女装，在他府上待了两个来月，侍候他家大小姐。”
“不知可否出来一见哪？”
回到后衙，孺人迎上来问：“老爷，这城里折腾个ฐ不休，又修墙又挖沟的，到เ底顶不顶用啊？”她只一语便道出了芮城全县百姓惶惶不安的心思。田吾正被问得心里又添了一道堵。“老爷，万一贼来了，这城守不住可怎么好？那ว些人都是又楞又不要命的主儿，咱一家要早ຉ作打算哪”
“这是怎么啦？”
孟宜春笑着将纸笔推给她。
“先甭提管不管用，总算有个ฐ盼头不是？”银钿想，谁能没个信仰呢，不然心里头多惶恐啊自己典卖田府后，在家最后一晚，她可是对着佛像跪拜了半宿，求告如来佛祖慈悲菩萨给她择个ฐ好一点的主子，千万别是三天打两天骂的那ว种。她果然遂愿，但想不到的是，这主ว子是人是鬼是妖，自己至今没能分辨清楚……
扉娘觉得匪夷所思，苦笑了一下，接着道：“这个不算，我还情愿和你换呢”
田孺人将手中慢摇的纨扇往案上使劲一摔，胸ถ膛不住起伏，难怪堂堂县令千金无人问津，竟不知被恶口毒舌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说出来，只怕你受不住吓”田吾正酒杯一顿，呵呵干笑几声。
“大人高明下官定将这些稗草清除干净，不过依下官看来，这些流民丐户衣食不周，见反贼们有吃有喝，不消咱们驱逐，自个儿就跟在反贼屁股后头跑了。大人不必格外劳神”
要违心说是道士的功劳，自己告道士的理由是立住了脚，可丈夫半世行医活人无数积攒起来的名声就一言而毁。丈夫盛年而亡，已๐是不幸，如教他泉下得知，怎么瞑目含笑？
“私铸官印关防，伪造路引文书，罔顾国法，祸ຖ乱坊间，尔等知罪？”
原以为春芽已๐出府，父亲对自己略施薄惩也就算了，现在看来，这事还远远不算完。
“拙夫病得厉害，药石无效，眼见一日日消乏，求道长赐下丹ล丸仙符一并亲临舍下施法。”
扉娘被摇得快要散架，呻吟道：“娘，我是扉娘，我就是你的女儿呀”
田孺人如获至宝，当下就命田忠顺亲自去西跨院张贴起来，并重重地资谢了香火。
田吾正这时已坐起来，身子勉强倚靠在大迎枕上，疲病之态一露无遗，只有一双眼睛略略显出些生气。
田忠顺细看那两个请命的道人，各穿一领似袍非袍的直裰，领口襟袖饰以怪异的纹路，与本观一律庄肃黑袍的道士们相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口音也是客音。田忠顺ิ心里一踌躇，面上就露了些颜色。长生真人微微一笑，向他解说：“这两位从陕西方向来，乃本教正一一脉，精符箓斋醮，术法甚是高明。”
扉娘听着别扭，觉得有必要适时地维护一下自己的养娘，于是打断母亲粗鲁的话语：“娘，春芽这人能诗会写，这字就是她自个写的，这袖子多半也是她自个扯下来的，您就别再骂了，她不是您想的那号人”
“罢了，板子暂且寄下，回去好生供养老父，再敢不贤不孝，板子再加一番一并发落在你们身上。去吧”
“不是这等说。“少女红着脸欲分辨。
田孺人亲昵地唤她“女儿”，仆妇们恭顺ิ地称她“小姐”，合府上下异口同声地为她指定了身份，不容她细思和辩驳。田府长女县尊千金，父母双全仆役成群，堂上一呼堂下百诺……一切都这样完美，令人心安，于是理得地将身安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