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赵衡一边告罪，一边将凌家兄妹介绍给梁士诒，“这位是国史馆梁大人，这两位今天上午在书局结识的朋友。”
“我们劝了，不听，非要坐。”伙计指着瓜皮帽说道，“洋人还好，没多说什么，二鬼子仗着洋人撑腰，不但骂骂咧咧，居然还去碰人家大姑娘，手都快摸到人家下巴๒了……姑娘大概是个火爆脾气，气不过，就打了他一巴掌。”
赵衡有点儿明白了，这和领导答复你“需要研究研究”的套路是一样的，古今同理。想明白了此节，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一个大揖朝梁士诒做了下去，动作幅度有点大，脑门差点没撞上车厢顶。“小子不才，日后若有盼头，还请先生多多提点。”
听到เ荣禄亲口承认的言语，赵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富贵险中ณ求，刚才这一把，赌得着实有些大，把梁士诒给吓坏了。樊增祥也是不知所以，不明白为ฦ什么荣禄要这么เ说，但既然荣禄不介意，他也不能绷着脸发作，亲手扶起了梁士诒，半是奉承、半是赞扬地说：“中ณ堂胸怀宽旷，绝不因言辞罪人，燕荪兄快快请起。”
“正是下官。”
“未曾，不过学生留了名帖，只要此人还有功名利禄之心，必定会来。”樊增祥是荣禄的头号谋主，深受信任，是故应答也很随意，“他不来，只是他的损失。”
赵衡如此洒脱，梁士诒也当真能不见外，只要不去国史馆点卯，三天两头地去赵衡家厮混，水果、蜜饯、茶水样样不缺，环境又好，地方又安静，又有人服侍，还不花钱，哪里还能找到เ这样的好去处？赵衡家又没有女眷，连唯一的一点顾虑都不必有。当然梁士诒很知趣，知道赵衡睡得晚，连带着俩丫头也睡得晚起得晚，因此他都要晃悠晃悠，等到เ日上三竿，赵衡快从西郊回来的时候才到。
不过，有价值的意见当真是不多。绝大多数只是惊叹于书的难买，更有人啧啧称赞运作手法的高超，或者对内容见解的服膺，亦或者是保守派、顽固派的不屑一顾。唯独对内容言之ใ有物、言之成理的评论听不到几句，他也不着急——人人都有这般见解，中国还会是目下这样子么？
放下报纸，赵衡才发现，高平川ษ的眼神一直盯着他，那ว架势看得他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他下意识地去摸摸脸，忽地又想到เ，回来时已洗过脸了，难道还能长出花来不成？
“文远兄，这又是为何？”梁士诒不解地问道，“眼下虽然舆情炽烈，众人皆欲一睹为快。但读书看书的士子，贫寒者居多，一个大洋的定价已然不菲，若普及本不售，怕大多数人要望洋兴叹，与文远兄的发售大计只恐有碍。”
梁士诒这话，显而易见不只是谦逊，不惟高平川和郭广隆震惊，便连赵衡也颇为动容，他深深作揖下去：“衡何其幸也，能得梁先生如此赏识？”
高平川沉吟片刻后答道：“出版我未曾经营过，但并不繁难。我原来见过书店卖书，一本二十余万字的小说，一般售银四至五角，纸张较好、装订考究的，大约八角……兄弟的书既然三十万字左右，可以比照ั着来。”
高平川板起脸，指了指车队，“这次来了二十七辆车，装了近三万两的货，到京师脱手，价格起码翻一倍，除掉一路上的人吃马嚼和镖费，起码还能ม剩ທ下两ä万五千两ä……”
又是整齐的一排。
“你怎么不跑？”
听到赵衡的骂声，高平川ษ略微皱了下眉头，撩开帐篷布就走了进来，郭广隆也跟在后面。
“快撤！”还没等他挪动脚步，那ว咆哮着的泥石流已๐不可阻挡的势头扑面而来。
瓜皮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到了这个ฐ当口，嘴上仍兀自强硬，“官爷，当时就是这几个ฐ人围着小人的……”原本按瓜皮帽的意思，是连凌家兄妹也要一起拿下的，但梁士诒毕竟是正经官员，瓜皮帽还不敢过于放肆，又见凌家兄妹衣着光鲜ຒ，不是泛泛之辈，只抓了赵衡一个算数。
凌云楠本来还待再骂，却被凌云霜制止住了：“小妹，多说无益，他说有证人，咱们不是没有，外面满屋子的食客、伙计都是证人。诺，那两ä个洋人也是。”
凌云霜本来还想让外面的克里斯托弗和罗莎解释两句，但两人已结账走人了，食客也已换了一拨，伙计们虽然知道怎么回事，但迫于滚刀肉的淫威，秉承民不与官斗的原则装不知道，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站出来为ฦ赵衡说话。
梁士诒气得直跺脚：“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没证人吧？”瓜皮帽见餐馆中人无一敢站出来说话，胆子愈发大了，得意洋洋地说道，“洋大人宽宏大量，懒得和你们计较，你们居然蹬鼻子上脸，咱们走着瞧。”
赵衡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着实不是滋味，他瞪着跑堂的伙计和掌柜，后面几个心里有愧，也不敢和他对视，只好扭过头去装看不见。
“几位不必担心，我去便是，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赵衡见事情已闹到เ这个份上，多说也是无益，只是中国人的劣根性啊，当真是那句老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望着赵衡被人带走，全聚德一下子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替赵衡担心，凌云楠几乎要哭出来了，凌云霜对梁士诒道：“此事因我们兄妹而起，连累了赵兄，实在是愧疚于心。我们分头行动，务必要将赵兄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