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太监立刻๑跪下,韩孺子抬头看着太后的侍者,明白事情暴露了,从他昨晚写“密诏”开始,正好一整天。
韩孺子笑着摇摇头,“不行吧,大臣们上次包围太后寝宫和太庙,好像也没起多大作用。”
闲极无聊的韩孺子开始给这些壁画编故事,渐渐地居然品出一些滋味来,以至于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去静室中斋戒,他宁愿在这里独坐,也不想面对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大臣们已经冲进内宫,正前往太后寝宫。”
“傻瓜,只有皇帝才能ม心想事成,你们只能盼望皇帝的恩赐,你想回到เ母亲身边,得有皇帝——也就是我的允许才行。”东海ร王转身睡去,没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韩孺子嗯了一声,觉得东海王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韩孺子揉揉眼睛,终于清醒过来,“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当皇帝。”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给予大楚一名在位长达四十一年的皇帝和前所未有的盛世之后,它也懈怠了,忽略๓了对继位天子的看护。
“元大人主动交给我的。”杨奉平静地说。
礼部尚书比预估得要“聪明”一些,景耀恼羞却不敢成怒,面红耳赤地说:“斋戒很快就会结束,陛下吃肉的日子多着呢,这点小事何必向外臣述说?”
“在宫里我很难找到说话的人。”韩孺子走回床边。
景耀和左吉互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各自嗫嚅几句,齐声告退,东海王盯着皇帝ຓ不放,直到听见景耀的催促,才生硬地告辞。
杨奉留在原处没动,已经退到เ门口的三个人又都停下,不想将皇帝单独留给老奸巨滑的中ณ常侍。
“奉太后的旨意,从今天起,由我来服侍陛下。”杨奉说。
三人再不停留,匆匆离去。
杨奉走到床前,“你很聪明,没有真写什么เ密诏,你也很幸运,太后宽宏大量,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胡闹,不想过分追究。”
韩孺子抬头问:“我差ๆ点害了许多人,是吗?”
“陛下多虑了,皇宫内外、朝堂上下,每个人都有自保之法,需要陛下保护的人也就是不值得保护的人。”
韩孺子想起那两名挨打的太监,他们的自保之法就是惨叫。
好不容易见到杨奉,有些事情他想问清楚:“当皇帝究竟有什么เ好处?东海王那么เ想当皇帝,你们不同意,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你们却非将我推上来,听说我的祖父武帝在位时,一怒而流血千里,到了我,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生母。”
杨奉上前一步,有些话本不应该说出口的,可皇帝的某些特质打动了他,杨奉愿意冒一次险,“你想知道什么เ是皇帝?”
韩孺子犹豫着点点头。
“武帝一怒流血千里,可千里之外还有千里,大楚的军队从来没能穷尽天下,而且武帝ຓ也有身边的烦恼,三易太子、七诛重臣,内宫宠废不可胜数,武帝一生中至少遭遇过五次危难,三次在微服途中,一次在朝堂,还有一次就在皇宫里。”
韩孺子双眼发亮,“母亲从来……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故事。”
“这不是睡前故事。”杨奉的语气严厉起来,“我在告诉你一个道理。”
“再厉害的皇帝也有不顺心的时候?”韩孺子猜道。
杨奉冷冷地说:“我在告诉你真正的皇帝是什么样子,最真实的样子,不是所谓的饱学鸿儒所宣称的那一套。”
韩孺子想了一会,喃喃道:“千里之外,皇帝管不着,十步之内,皇帝ຓ与普通人无异,所以皇帝的权力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之ใ内……而我,被困在了十步之内。”
这个孩子很聪明,如果处境稍好一些,杨奉有把握将其培养为一代明君,可眼下的状况却只允许他纸上谈兵。
“怎么เ才能打破困局?”韩孺子抬头问。
杨奉摇摇头,“没有办法,时也,势也,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只因生不逢时而终生默默无闻,陛下还是安心休息吧。”
杨奉退下,他用不着在夜里服侍皇帝ຓ,更用不着手把手教皇帝一切。
韩孺子躺在床上,有人进屋,吹灭灯火,合身倒在窗边的小榻上。
“十步以外、千里之内。”韩孺子揣摩杨奉的话,心想自己的“时势”不知会不会到เ、什么时候才能到,突然心中一动,杨奉有些话没有明说,既然十步之内都是普通人,自己为什么不能在十步之内做点什么呢?
他侧身望向椅榻上的模糊身影,发现自己这些天来只顾遥望太后与权宦,忽略了身边的太多细节,“咳……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一片安静,新侍者似乎吸取了前两名太监的教训,不愿与皇帝交谈,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一名女子开口:“我叫孟娥,有事吗?”
这声音冷冰冰的,既不自称“奴婢”,也不口尊“陛下”,比前来兴师问罪的景耀、左吉还要显得无礼ึ。
韩孺子在“十步之ใ内”的第一次尝试就碰上了强硬的对手,他努力回忆这名宫女的相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些天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又都是同一副神情,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