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霎时间暗潮涌动,一道道躲躲闪闪的眼神、一幅幅波纹荡漾的衣襟、一张张欲语还休的嘴巴……韩孺子既ຂ紧张又觉得好笑,等了一会无人回应,他坐下了,垂下目光,“当然,这只是我……只是朕的浅见……”
“他们是来保护陛下的。”杨奉轻声道,拥着皇帝ຓ走出大门。
接下来的间隔稍长一些,离韩孺子最近的蜡烛被点燃了,韩孺子早已做准备,睁大双眼观察,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在他能够完全肯定之前,蜡烛已经熄灭。
“我不怕麻烦,只希望刘掌玺没事。”在韩孺子心目中,太监刘介的确是真正的忠臣。
皇帝的宝玺有许多枚,这一枚传国之玺最为珍贵,只有加盖上它,才能颁布正式的御旨,比如新任的南军大司马上官虚,虽然已经领取本官印绶,却只能ม被称为“守南军大司马”,只有皇帝ຓ颁旨之后,才能成为真职。
“宫里很多人都不爱说话,也没见谁变疯。”
“你怎么得来的?”
事已至此,韩孺子不想说什么เ,甚至有点希望太后一怒之下能将自己废黜。
“对,就是那种……我在书上看到过,叫衣带诏,你把旨意写在腰带上,悄悄交给元九鼎,他一下子就会明白。”
韩孺子的确跟木偶没有多少差异,唯有在心里才能ม跟随开国太祖在沙场上纵横驰骋。
东海王脸上露出喜色,将这视为自己的胜利,韩孺子心中ณ则在寻思中常侍杨奉怎么不见了,以那ว样一名勇猛的太监,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躲起来。
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可是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再为他的死感到真正的悲伤,韩孺子想到这里,开始同情那位早夭的皇兄,他们曾经共同住在同一座府邸里将近十年,却从未见过面,至少在韩孺子的记忆里没有。
“哈哈……”东海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是傻子吗?成王败寇,我是王,你是寇,哪来的家?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我吧。”
母亲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儿子刚ธ刚十三岁,正处于对人情世故似懂非懂的阶段,很容易误解大人的话。“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母亲温柔地说,“武帝是你的祖父,他喜欢你,亲自给你起的名字,若不是太早驾崩,武帝ຓ会立你当皇太孙。”
不到四年时间,三位皇帝先后驾崩。
孟娥挪开目光。
“你们也得吃饭啊,外面的人忙得很,一时半会想不到这里,随便吃点填填肚子也好。”韩孺子冲角落里的宫女笑了笑。
孟娥刚ธ要张嘴说话,另一名宫女先开口了,声音粗重,果然是名男子,很可能是没有净身的男子,“妹妹,别听他的话,咱们不是宫里的人,用不着讨好皇帝。”
“原来你们是兄妹,你叫什么?”韩孺子打定主意要将谈话进行下去,他有事情要问。
男子上前半步,目光冰冷,“把你这一套用在别ี人身上吧,我们不参与宫里的事情。”
“你们不是在保护我吗?”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男ç子又上前半步,窗边的孟娥说:“他还是个孩子。”
男子可不这么想,“你听到太监杨奉说什么了,这是个ฐ野心勃勃的孩子,是头没长大的狼,跟皇宫里的其他人没有区别ี,他若得势,照ั样是个昏君。”
孟娥没再开口,韩孺子很惊讶,孟家兄妹如此厌恶皇宫,又为何进宫充当侍卫?
“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昏君’。”韩孺子没有生气,反而很欣赏孟娥兄长的直率,“跟你们一样,我也不喜欢皇宫,宁愿跟母亲住在穷街陋巷,如果能给我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当皇帝ຓ。”
韩孺子的话的并不完全真诚,他有点喜欢当皇帝,但得是真正的皇帝,像现在这样有名无实、时刻面临生命危险,他的确更愿意出宫当平民。
“前一刻还在学习帝ຓ王之术,这会儿就不想当皇帝了?”孟娥兄长看向妹妹,“皇宫里的人都是这么เ奸诈,你一定要时刻小心,绝不要……”
有人推门进来,孟娥兄长退到墙边,恢复活雕像的状态。
东海ร王一眼看到了几案上的糕点,大步走来,抓起一块往嘴里塞,“饿死我了,大家光顾着讨伐齐王,把我这个正经的皇子给忘得干干净净。”
“你跟崔太傅说话了?”韩孺子问。
东海ร王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用不着,我与舅舅心有灵犀,使个眼色他就明白了,现在正跟太后提条件呢,想让我舅舅冒险,可以,但是别想弄什么‘调虎离山’之计,老虎就算离山了,山里也是老虎的地盘。”
外间的声音小了许多,已经听不太清,韩孺子想象外面的情形,对东海ร王说:“应该让你舅舅把刘介带走。”
“刘ถ介?他死定了,带走他做什么?这种事情你根本不懂,别乱ກ插嘴。”东海ร王晃了晃案上的茶壶,发现是空的,对两ä名沉默的宫女说:“看样子让你们干点活儿是不可能了,啧啧,太后从哪找来的人?真是……独立特行。”
韩孺子靠近东海王,“你去外面要壶茶水,就说是给我的,然后用眼神告诉你舅舅,让他向太后索要刘介和刺๐客同伙,带去齐国与齐王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