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卓开车，孟遥指路，开了十来分钟，到一家餐厅门口停下。
孟遥下意识道：“等一等吧。”
闲聊的时候，菜端上来了。
丁卓瞥他一眼，“怎么了？”
“听说了，结果怎么样？”
孟遥站起身，跟在丁卓身后走去急诊外科。
方竞航跨上车，掌着把手先走了，方瀞雅紧随其后，接着是丁卓和孟遥。
孟遥下了车，催他赶紧回去。
“中秋快乐。”孟遥摆了摆手，跟他说再见。
方竞航跟丁卓是大学同学，本科的时候睡上下铺。这么些年，他这人脑子不见长，脸却是越来越好看了。从大一开始，方竞航身边莺莺燕燕就没断过，但他深谙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所以从不对心外的护士下手，而是跑来普外拈三搞四。
丁卓却一摆手，“等一会儿。”便搀着冯老师往外走去。
“她在外面工作四年赚了几个ฐ钱？没让孟家给人戳脊梁骨就不错了。”
孟瑜看了姐姐一眼，忙伸手将她一拉，“姐，有道题我不会，你给我看看。”
陈素月目光定在电视屏幕上，语气仍是不咸不淡，“还好。”
孟遥一踏进去，就看见立在灯下的丁卓。
苏曼真打来的，喊她出去喝酒。
苏曼真声音醉醺醺，孟瑶有些不放心，挂了电话，回房间换衣服。
“以前做什么新闻的？”
“最早ຉ是跑文艺那块儿，什么书展画展艺术展，轻松，还能ม来钱。干了一阵，觉得没意思，转岗去做社会新闻，后来只做深度报道。”
丁卓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她，“危险吗？”
“收到เ过恐吓电话，有几次也差ๆ点被人雇来的地痞流氓堵在家门口……干这行总要有点觉悟。其实，这些遭遇倒没什么，让人失去信心的，是很多东西你做出来，却不见得能报。有政治红线，有资本利益……现在形势更严峻，多少同行被渗透收买，新闻造假，恶意引导舆论，操纵议程设置，干起来得心应手……”
丁卓有些意外。
孟遥平常看起来文弱秀气，说起这些，却自有一种慨然。
孟遥似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于义愤填膺，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当医生的也不见得更安全，现在医闹这么严重。”
丁卓笑说：“这怕是还有你们同行的功劳。”
孟遥神情一敛，现出几分歉然，“……是，我们很知道民众想看什么，所以我们就把他们想看的做到เ好看。医患对立，这种话题能炒起热度，每天全国各地多少的医疗事故，只要揪住一起，炒作一番，一段时间曝光和流量就不用愁了。”
丁卓盯着她，“你辞职，是因为这？”
孟遥顿了一下，目光低垂，轻声说：“一半吧。”
还有一半呢？
丁卓看着她，她像是一瞬间陷入到了回忆里，眉目间拢上一层茫然。
还有一半，她应该不愿意说。
没一会儿，菜端上来了。
孟遥回过神，把一碗豆花推到丁卓跟前，“这个好吃。”
“直接吃？”
孟遥又递过去米饭和一碟辣酱，自己้同样拿了一式三份，给丁卓做示范：她先往米饭上面舀了一勺豆花，然后舀小半勺的辣酱，小拌一下。
丁卓照做，尝了一口，“还行。”
“直接吃也好吃，小时候自己家里磨豆腐，我妈做的豆花，似乎就是这个味道。”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很是斯ั文。
丁卓便说：“说句公道话，还是邹城的东西好吃。”
孟遥抬头看他，“那你以后会回去吗？大医院晋升似乎挺难的。”
“不回去了，再宽的鱼缸，那ว也是鱼缸，总有游到头的时候。”
孟遥笑一笑，“太平洋倒是很大，可一辈子也到不了岸。”
丁卓笑说：“那就等筋疲力尽，到เ哪儿是哪儿吧。”
他发现，跟孟遥聊天，有一种让他觉得放松的节奏，不管他说什么，她能接上，还能再给他抛回来，打羽毛球一样，有来有往。
他心里起了一个做比较的念头，即刻又被一种深深的自责狠狠打压下去，让他并不敢再去细想。
孟遥看他，他微蹙着眉头，目光不落在这儿。
不在这儿，那ว自然是在不属于这儿的某个地方แ。
孟遥垂下眼，没再说什么，又舀了一勺豆花，喂进嘴里。
一席饭，吃到后来，话题就零零散散，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丁卓问她：“为什么你名字跟你妹妹格式不一样？”
孟遥笑着解释，“其实应该是一样，上户口的时候，派出所的人把‘琼瑶’的‘瑶’，登记成了‘遥远’的‘遥’，所以后来有人听说我有个妹妹，就问她是不是叫‘孟远’。”
丁卓笑了笑。
孟遥看他一眼，“那ว你的名字……”
“我爸起的，‘君子卓尔不群’。‘不群’属姓岳的那位最有名，我爸就只能给我用‘卓’这个ฐ字了。”
孟遥筷子顿了一下，“说起来……我印象里，没在老家碰见过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