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看了他两眼，默默将这个问题记下，才笑眯眯地问：“然后呢？”
她虽对长安的情况一知半解，连自家亲戚都认不全，却知晓父母连避自己都忘了，事态必定很严重。正因为ฦ如此，秦琬打定主意再去找赵九一趟，询问点事情，却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趁着沈曼神情冷肃，秦恪不住点头的时候，她问：“阿耶说过，九叔是太子，将来要继承这片天下。阿耶还说过，为ฦ人臣子，理当忠于君主……”
沈曼摇了摇头，神色郑重的同时，却又带了点轻嘲：“刘宽在彭泽县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这十年来，逢年过节，恩师寿诞，他无不是早ຉ早几个ฐ月就备好礼物，命人启程送往长安，怕是对咱们避之唯恐不及，想方设法离开这里。饶是他这般尽心尽力，处处惦记恩师，这些年来，他的官位可曾动过一丝？观其行事，便知邓疆此人十分势利，不愿为一个记名弟子……做事也不算妥帖ຆ，若非他几次都搔到了圣人的痒处，这个尚书左丞也轮不到他做。如今他巴๒巴地将刘宽调走，断不是为保全这个从来没上过心的弟子，而是为了保全自己。由此可见，京师那边定是十分凶险。”凶险到和秦恪这个远在流放之地的皇长子扯上关系，也足以让尚书省的第三号人物，权柄仅在宰相之下的尚书左ุ丞邓疆胆战心惊的地步。
她这般做派，当真是畅快淋漓，却让她老实本分的爹娘有些担心，连连追问自己的闺女：“听说那是京里来的贵人，咱们这样……成么เ？”
见着沈曼这般笃定，好似事情一定会成不了一般，七月也不再说什么。她接过钱，应了一句，当天晚上就和程方说，是以程方第二天大清早就出了门。
邓疆身为尚书左ุ丞，位于权力中枢，止一步就能ม得臻相位，消息自然灵通得很。他给弟子的信中ณ写到，因穆皇后的过逝，圣人一度十分消เ沉，这几年都断断续续地病着，最严重的一次，大家都做好天下缟素า的准备了。全赖郭贵妃、李惠妃、刘ถ华妃和陈修仪等后宫妃嫔的悉心照料é，身体才渐渐好了起来。偏偏就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太子监国并不算顺利，很多地方都捅了篓子，言行还颇为无忌，处处以未来君王自居，欺压臣属，打压兄弟，几次惹得圣人申斥ม，父子渐有失和之兆。
莫忱的儿子虽不成器，嫡长孙却颇为出息，也算得上后继有人，而沈豹……统共四子七孙，个个能ม征善战，却在南征和讨伐柔然大举ะ入侵的过程中，落了个满门成年男丁悉数战死，后继无人的结局。昔日上柱国大将军遗留แ在人间的骨血，除了幼子的独女沈曼外，便是襁褓中的玄孙沈淮。
这俩父女其乐融融，钓了鱼再放生，打发时间。赵九却靠近了程方，淡淡道：“刚抓住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看打扮像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还望程二郎通报一声。”
秦恪自是不知因着这桩小事，便有人打算下注于自己้，搏个ฐ光明前程。如今的他，正为女儿的童稚言语所困扰，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这么点大的孩子，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很多都懂，哪怕不懂ฦ也记着，指不定哪天就问出来了；但你以为她什么都懂ฦ吧，她又一知半解。若是信口胡诌……大王和娘子倒是有这权利ำ，她不过一介使女，蒙娘子大恩才得以活命，脱籍，嫁个好郎君，哪里敢胡乱和小主子说什么？
这是……出了什么事？
再比如，大夏爵位一贯给得吝啬，连宗室想得个爵位也不容易，离皇权稍微远一点，庶出的宗室子弟就可能成为白身。左右夏太祖宁愿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承认所谓的兄弟和亲戚，他连生父都不认，更不怕大儒指责，制定律令的时候毫无压力。再说了，他愿意苛待自家子孙，又不是厚宗室轻功臣，旁人也没什么说得不是？
在这位开国皇帝的铁腕政策下，大夏世袭罔替的爵位极少，地位较之ใ前朝也远远不如，前朝的国公位列一品，荣耀无比，本朝呢？虽然也是从一品，站朝立班的时候，排位却在正三品的职官之ใ下。
爵位来得艰难，却夺得十分轻易，一旦卷入皇权争斗，动辄抄家除爵。这一招本会引起许多权贵的怨怼和不满，偏偏夏太祖又规定——公主长子幼子皆可封爵。这就导致前朝世家子弟自矜自傲，对尚公主ว避若蛇蝎，以娶七姓女为傲的风气为之ใ一变。为ฦ保家族传承，争尚公主，已๐成为ฦ许多世家和勋贵的求生之道。
夏太祖一手大棒，一手蜜糖的政治手腕，端得是圆滑又成熟。不仅没引起大的动乱，还如春风化雨，不动声色地提高着皇族的地位和权力，动摇世家的根基。约莫一个ฐ甲子的年岁过去，大夏的制度已๐深入人心，秦琬亦记得自己追问勋贵为ฦ何物的时候，沈曼又是笑又是泪：“我沈家一脉，论爵，则国公、郡公、县公皆有，五兄弟，三侯爵；论勋，则ท一上柱国，五柱国，三上护军三护军，满门忠烈，天下皆知。”然后，她轻轻摇头，满腔欢喜化作无尽叹息，“只可惜，人走茶凉，这些死后才追封的荣耀，都没什么意思啦！”
阿娘这般反应，秦琬实在不敢追问下去，但从书中ณ，从秦恪与沈曼的零星话语中，她依稀有个印象，那就是——勋贵之间的事情太复杂，太乱ກ，一时半会很难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捞到个爵位，顶ะ多算保着富贵，指不定哪天祸就从天上来。只有做了职官，即手